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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湄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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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08:54 PM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第一章 居然没死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语文老师说:一个人如果一个星期不吃任何东西,会死,如果三天不喝一口水,也会死。此刻,我终于明白了:7天与3天,食物与水的差别就是4天的活头。呆在这里已经一天一夜了,没有食物没有水。这里,指的是悬崖下的一颗野枣树,悬崖没我想得高,也幸亏如此,否则躺在这里的就是一具死尸了。只是,现在的我几乎与死尸无异,浑身动弹不得,唯一庆幸的是,大脑在一片混沌之后,终于有些清醒了。至少我知道,现在是公元2007年夏,7月,今天几号?有些不太清楚了。

  是他带我到山上的,他说要画最美的画送给我,说这话的时候,他在我额头上轻轻地碰了一下,这应该不算是一个吻吧,我抬起头来看他:“我收拾一下,你等等我。”他笑:“不用着急,等你一辈子我也愿意。”这个男人,嘴巴真是甜。我的收拾很简单,换了一身便装,拿起背包,打开抽屉,准备拿证件的时候,他从背后抱住我:“是上山,带证件干嘛?”想想也是,手便缩了回来,关上抽屉。锁门的时候我有点不放心,“钥匙你带了吗?”“当然,你放心好了。”

  一切和平常一样,每次出门我总不忘问这一句,他的回答总是“你放心好了”,要说不平常,就是他的笑比平时多点。现在想想,上山的路和以前一样,一路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当我们在半山腰休息时,我有点烦了:“你准备在哪里画?以前从未听说你会画画,一大早带我上山,不会是故弄玄虚吧?”他扬了扬手上的画具,神秘地笑:“等会你就知道了。我要带你去一个你从未去过的地方。”他果真让我去了一个我从未去过的地方,这个悬崖下的风景,我一直只在崖上眺望过,此刻躺在这里,果真是另一番风景呢,虽然很模糊。

  只是不甘心,即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那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时,当身体向下坠时,只恨自己无法望向那个人,问一声“为什么”。有了别的女人?只是如此,便痛下杀手么,要知道,我曾经对他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有了别人,请痛快地告诉我,我不是一个喜欢纠缠的人,我定会放手。不是,肯定不是,他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我说到做到,那,为什么!!

  全身开始痛起来,难道就这么死掉么?不行,不甘心,怎么可以,谁来救救我!!来人哪!来人哪!!

  眼前一黑,什么也没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好像一股甘泉流到了心里,好清凉,真舒服,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好重,也许感受到了我的挣扎,一个声音传来:“你别动,小心躺着。”有人,是个女人,听声音很年轻,她似乎在给我包扎伤口。

  “你是谁?我现在在哪里?”

  “我叫卫轻轻,至于你,刚才在树上,现在嘛,在树下。对了,你怎么会落在树上?”

  该告诉她为什么我会在那里吗?她会不会紧张地报警?然后会怎么样,不行,头好痛,完全无法思考,现在要做的是,睁开我的眼睛,看清楚自己的状况。我深吸一口气,忍着痛,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好刺眼,现在是白天吗?好半天,我才缓过劲来,慢慢适应了光线。

  这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就是卫轻轻吗?短发,干净利落,脸上有妆,却不浓厚,看样子应该是好人家的女儿,怎么会到这里来。

  “啊,痛。”这丫头下手有点没轻没重的,她似乎吓了一跳,“对不起,对不起,很痛吗?”我再仔细看她,她大概只有二十出头,还是奇怪,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又是怎么把我弄下来的?凭她一个人的气力,可以把我从上面弄下来吗?也许是看出了我眼里的疑惑,她笑着说:“你大难不死,先想着有什么后福吧,至于我怎么会这么巧救了你,以后慢慢告诉你。”以后慢慢告诉我?难道说她准备接下我这个烫手山芋?虽然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总算捡回了一条小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再看她衣衫不整,原来用来给我包扎伤口的,是她的裙边,此刻,她也像个落魄人儿。

  替我把几个大伤口包扎完,卫轻轻掏出一个红色的手机,看了看,有些懊恼:“这个家伙怎么去了那么久,唉,在这大山里,信号也没有。”看来她的确不是一个人,我正想用点气力开口问她,她欣喜地站起来,“来了,终于来了。”听见我后方有几个人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男声响起:“轻轻,她怎么样了。”“几个严重的伤口我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我们赶紧把她送医院吧。”

  送医院?可是我这样的伤势也太引人注目了,一定会招来警察的。天哪,我在想什么,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报警吗?难道我对他,还心存侥幸?心中一痛,我拉住轻轻的裙脚:“千万,千万不要送我去医院。求你们了。请你们帮我找个安置处,我一定好好回报你们。”卫轻轻一愣:“你疯了吗?你这样的伤如果不去医院处理,会很危险的。”我拉着她的裙脚不放:“求求你,如果你要送我去医院,那么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你…………”

  突然,那个男声道:“轻轻,就依了她吧,如果不去医院的话,只有一个去处了,你说是吧?”“嗯,也只有这样了。”卫轻轻终于妥协了。

  “你们要送我去哪里?”

  卫轻轻蹲下来,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你放心,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摔下来,又固执地不肯去医院,但我们肯定不会抛下你不管的,我们现在送你去的,是我一位阿姨的酒吧。那位阿姨是我爸爸的好朋友,为人善良,一定会收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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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09:07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四章 终结

  湄姨自杀了,欧阳打来电话时有点沮丧:“我觉得还有很多疑点,取证工作也还没有完成,为什么呀……”

  “欧阳,你将来会是个好警察。”我是认真地讲这一句。

  “卫俏,对不起,这段时间事情太忙,没时间见你,你不怪我吧?”终于想起我来了,这个家伙。

  “没关系的,你去忙你的吧,在你忙着抓犯人的时候,千万别想着我的存在。”

  回合酒吧、桂香居、还有两家影楼,若干的股票、基金都转到了我的名下,看着法律文书,我下了一个决定。

  我打了电话给卫伯伯,约他在回合酒吧见面,我准备了白龙珠,我最喜欢的茶叶,他来的时候,眼睛红肿,似乎一夜未眠,是在为旧情人还是昔时的合作伙伴伤心?两人面对对面坐下,好半天不说话,受不了这份怪异的安静,我打开了话题。

  “卫伯伯,不,我应该叫你爸爸,今天,我只想问您一个问题,当初为什么丢下我和妈妈?”

  他皱着眉,似乎这个话题很不对他的胃口。

  我在等,等待他的答案。

  “因为生活不是像你想得那么简单。”简洁的答案。

  “那您在七年中没有想过回去找我们吗?”太太已过世,只要你积极一点,就能拉我和湄姨出火坑。

  “啊,人总有身不由已的时候。”他对过去的事情似乎毫无感觉,他在大肆利用湄姨用身体换来的资源时,可否说过“身不由已”?

  “爸爸,这杯茶,是我敬您的。”我端起茶杯,里面是我最爱的白龙珠。

  又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崖下的风景依然那么美,好累,下面那片野枣树林,多想再看清楚一次。

  来之前我打了电话给欧阳易,他还是那么有活力,这下我就安心了。轻轻和胖子又去约会了,这两人,总有一天会修成正果的,我不愿意要卫建国的一分钱,那些财产我全部转到了轻轻名下,也算是弥补我的过错。

  看看时间,欧阳差不多该到回合酒吧了,希望他不会太介意等在那里的是一具尸体,湄姨给了我启示,氢氰酸的确是不错的犯罪用品,放在白龙珠里正合适,只是可惜了我的好茶叶。为了欧阳易的情绪,我把湄姨给我的信放在那里以示安慰,希望他可以凭此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他是个好男人,我也想当他一辈子的犯人,可是我没这个福气。我在桌上刻了三个名字:刘小眉——赵虹——卫俏,希望他能明白,他可是个固执、敏锐的警察。

  闭上眼睛,我听到风的声音,湄姨,你在哪里?是你在叫我吗?张开双手,风这么轻柔,是你吗?是你在抚摸我的双臂吗?等等我……

  那片野枣树林,终于离我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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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09:06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三章 自首的犯人

  这一天,本市的晨报的头条是《逃亡十六年人犯终落网,旧罪未赎又添新罪》,湄姨自首了,报纸成篇累赎地报道了整个过程,甚至审讯笔录都有,看来是有记者陪同审讯,果然是重犯的待遇啊。

  她坦承自己就是十六年前的通缉犯,真名叫宋桥湄,她承认自己杀了袁一博并利用卫建国把房子过户到我名下,以便隐藏尸体,与此同时,她还承认自己杀了付涛,因为付涛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并长期对她进行勒索,忍无可忍的她杀了付涛,并悄悄地将尸体埋在卫家的后花园里,当警察追问她原因时,湄姨称卫建国是市里的首富,别人不会想到卫家居然是埋尸地。

  报纸中特别强调,欧阳易队长额外提了个问题:为什么选择自首?

  湄姨说了一句让警察和媒体摸不着头脑的话:逃不掉,放不下。

  媒体以这句话为由深刻地剖析了这名逃亡十六年美丽的通缉犯的心理,那些文字看在我眼里都是刺,这些想当然的话凭什么能代表湄姨的心声?可恶,真可恶,头埋进双手,眼泪决堤,那晚,咖啡里下了药,一切都是她策划好的么?为什么,在眼泪掉下的同时,我心底涌入一种叫做“庆幸”的东西?

  第一时间出现在我面前的是轻轻,这个失去了孩子,又接着失去情人的女孩,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我们面对面站在空荡荡的回合酒吧,相对无语,在这场旋涡里,最是无辜的人,就是她了,她没有问我一句关于湄姨杀害付涛的事情,只让我搬去她的单身公寓居住,有些记忆,有些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在善解人意地开导别人遭遇的挫折时,有没有想过,我们也许只是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却沾沾自喜自认为是救世主?

  拎起我不多的行李,不想回头,门口等待的车里的人是卫伯伯?轻轻脸色一变,拉着我的手欲离开,卫伯伯下了车,也不看轻轻,只在我手里塞进一封信:“湄姨寄存在我这里的,是时候给你了。”

  安顿好行李,轻轻借口约了胖子,让我一个人好好安静安静。

  信封是很简单的白色,一个字也没有,打开信,信的内容如下:

  俏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是一切将要结束的时候了。

  二十三年前,你的父亲为了我们两人的将来去外地谋事,这一去,就再也没有音讯,察觉到有了身孕的我想尽办法托人打听他的下落,终于知道,他娶了打工的店老板的女儿。知道这个消息的我,感觉天都要塌了,也终于明白,男人呀、爱情呀是不可信的,后面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我嫁给了刘瘸子。

  对于你的出生,我是矛盾的,我曾经尝试阻止你的出生,故意做重活,故意激怒刘瘸子,让他打我,可是,你真是顽强的宝宝,居然健康地活了下来,但我没有初为人母的兴奋,只有对生活的绝望,忍受了七年,这七年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大概已经没有记忆了吧?贫穷?没有什么了不起,我在意的是那份孤独,没有人理会,只有指责、故意的刁难、辱骂,还有刘瘸子的虐打,儿时的你总是蹲在脚落里,默默地注视这一切,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吧。我把毒老鼠的耗子药放到他的饭里时,你是知道的吧?可是你没有说话,就看着他死,看着我离开。我当时的确实认为带着你离开是个累赘,可是跑出村后我就后悔了,我回去找你,却意外地看到你放了火,我也看到了那双眼睛,那个根儿的男孩,一言不发地在躲在墙角盯着你,原谅我,本想带你走的我,还是决定一个人逃走,这是多么自私的一种行为,当我一个人走在偏僻的小道时,我哭了,我哭的不是我自己,是你的将来。

  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逃掉的,我去找了你的父亲——卫建国,我找他,只是让他弥补他欠我的,我一路躲躲藏藏,终于见到了他,他变样了,已经继承了岳父的店,有了小老板的派头,还有了一个五岁的女儿,至于老婆,已经过世了。我拿我们过去的情意危胁了他,如果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他岳父,他的生活会乱套的吧?我在他们家的地下室里住了下来,其间警察来过,但都被他搪塞了过去,我要求他给我店里一半的财产,你知道他当时的表情吗?惊愕?不止,应该是憎恶的吧。最终他答应了,说是给我们母女俩的补偿,多可笑的借口,如果不是他,我们俩的命运就不会被改写的吧?

  一个女人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身体了,我坚信笑贫不笑娼这句话,我开始暗暗地活动,和一些做黑市的人扯上了关系,拖他们的福,我脱离了卫建国,有了自己的生存地。内中详请允许我忽略,心底的自尊不允许我再提这段往事。事实上,卫建国后来能够起家,与我的人际关系网不无关系,我们俩从情人发展为了合作伙伴,只是,我的通缉犯身份不能让我光明正大的活动,一切都由他出面打点,他做得不错。在这十几年中,我们俩都有一个默契,那就是绝口不提你的存在,那份原本留给你的爱,我都施加到了轻轻的身上,在她的眼里,我和她的父亲,是一对般配的情人吧?

  这种生活被打破是你的出现,被轻轻救回来的你是那么地熟悉,嘴角的那颗红痣让我无法转移视线。我原本以为重逢后会过上新的生活,可是我错了,自从我们遇袭后,我就开始调查袁一博了,我比你所有的行动都要快一步,只是你没有察觉。下面我将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你被轻轻他们解救并不是偶然,付涛的情人就是袁一博,你没有想到吧,他推你下山后,让付涛前去查看你是否已经死亡,没料到你居然还活着,第一个发现你的是张一围,你侥幸没有被付涛灭口。之后的事情你知道了,我们遇袭,那个笨蛋,纠缠不休,我只好杀了他。卫建国为我准备了桂香居房间的备用钥匙,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我把氢氰酸投入了他的饮用水中。与此同时,付涛对轻轻下了手,可怜的男人,他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后就变了一个人,宁愿自己被利用,宁愿伤害深爱自己的女人,他只是个可怜虫,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斗过卫建国,唯一的意外就是那个一心想往上爬的张明陶。

  俏儿,我为卫建国顶罪的代价是:他现有的一半财产转移到你的名下,这是我最后给予你的一点仁慈了,我的女儿。

  你也许会恨我,恨为什么生来就是我的女儿,恨我原本对你那么无情,没有给你更多的爱,所以,如果有下一世,但愿我们不要再相遇,不要有任何的牵绊,这是对你我最大的仁慈。

  再见了!

  信没有署名,也许她不知道该写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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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09:05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二章 我成了嫌疑犯

  听从湄姨的话,我一直呆在桂香居,偶尔接待一下欧阳易大队长,为了方便,我给了他钥匙。有时外出购买日用品,那天提醒我的保安总是走出来,看见我上了车,才离开,是卫伯伯安排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生活没有什么特别的。

  要说有什么娱乐的话,那就是前段时间震惊全城的大案,八具尸体的那个,原来是场闹剧,有个疯子,潜进医院把太平间的尸体搬出来“埋葬”,医院怕担责任,一直隐瞒家属,好活死活瞒了一个来月,结果被工地工人发现,成了第一要案,事情闹大了,医院院长、副院长主动到警局坦白,结果“凶手”抓到了,抓到时还语无伦次,说什么不入土为安,神灵发怒,地球会被毁灭,气得欧阳直跳脚。这下子医院和警局成了笑柄,医院负责人免职是当然的了,有记者发文质问警员的专业素质和业务能力,欧阳也挨了上头一顿骂,其实他也挺无辜的。

  欧阳还有点惋惜:“要是真是要案,我能抓到凶手,绝对可以载入本市史册,真是可惜了。”

  他说这话时,我有点不舒服,作为警察,应该要为没案可办而高兴,那不正说明盛世太平吗?随即想到付涛,我一阵晕眩,顺势倒在沙发上,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我:“不要想,不要想……”

  欧阳凑过来:“怎么了,不会是有了吧?”我给他一拳,胡说什么呢!对于欧阳,我是矛盾的,当初为了阻止他的调查,委身于他,可是他给我的却是真感情,对于我们的将来,无从判断,也无从想象。

  “欧阳,你觉不觉得洗手间设置得不太合理,尤其是浴盆,下面的地有些高,我想重新改一下。”其实是在找借口吧,日子过得太单调,让我觉得难受,我需要自己忙碌起来,只是,我完全没有预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动工当天,浴盆下面出现的尸体,吓了所有人一大跳,尤其是欧阳,作为督工,他正像指挥官一样发号施令,当一名工人,把浴盆卸下来,把原本封上的水泥地启开时,见到已腐烂的尸体,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欧阳脸上的表情冻结了,而我,则当场晕了过去,袁一博!!

  苏醒之后的我,望着满屋的警察,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在人群里找欧阳,他站在阳台上,高大的身躯,一动也不动,像座雕像,然后他走过来:“卫俏,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

  我成了犯罪嫌疑人。

  死者袁一博,曾是我的同居男友,然后尸体出现在我的新居里,尸体大面积腐烂,但欧阳易一眼认出了他是谁。由于欧阳易与我的关系,上头命令他不准干涉此案,审讯我的是他的队友,都是熟面孔,他们的表情很严肃。问题无非是围绕我与死者的关系,为什么分手,还有,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子里,我如实回答,我没有杀他,这就是事实,至于尸体为什么会在我的房子里,我没法解释,这套房子以前就是他的,我只不过接手而已。

  审讯终于结束了,一遍一遍地重复那些无谓的问题,我口干舌躁,走出审讯室的时候,跟在后面的警察小声地说:“队长在外面等你。”这时候的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选择了逃避,桂香居那里是回不去了,我只得去回合酒吧。

  湄姨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事情既然有这样的转折,俏,就让事情顺其自然吧,人不是你杀的,就行。”

  回到我的小屋,我躲在床上,脑子里想的只是欧阳,他会怎么看我,现在他又在做什么?我开始数羊,一只、两只、三只……数到六百只的时候,我清醒了,替我装修房子的是湄姨,那么?!!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是湄姨,她端来两杯咖啡,“就知道你睡不着,反正睡不着了,喝咖啡吧。你应该有事要问我。”

  等于默认吗?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住进那套房子里,栽赃?陷害?我们不是母女吗?为了保全自己,不惜牺牲对方?我心里在狂吼,脑子热了起来,嘴巴也好干,端起咖啡一饮而尽,我几乎用尽全身气力:“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湄姨低下头点烟,不敢看我吗?心虚?歉疚?我来不及想,因为头好沉,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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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09:05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一章 狼狈的张明陶

  全城都在关注死尸案,我却在犹豫要不要去回合酒吧,好歹我还是挂名的员工,而且我几天没见她了。

  走出桂香居时,我看到保安们正议论纷纷,肯定是在围绕着那桩案子了。这时,一个保安模样的人走近我:“卫******,要出去吗?”

  “你是?”

  “我是卫先生交代要替您留意的人,刚有个蒙着面的人打听你的消息,请您小心一点。”

  蒙面的人?会是谁?谁又知道我在桂香居,我搬过来才几天而已,谢过那人,我打了辆车去回合酒吧,在拐弯的路口,赫然看见一蒙着脸的人蹲在脚落里,我好奇心大起,下了车,直奔他(她)而去。

  “是你今天到桂香居找我吗?”我不讲废话,直入主题。

  那人抬起头看我,突然激动起来:“是你,太好了。”他(她)掀起面巾的一角,是张明陶!她现在不是正该在国外蜜月旅行吗?

  “能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讲话吗?”她似乎镇定了一些。

  在路边找了一个茶楼,要了个包间,点了我爱喝的白龙珠,张明陶连喝两杯热茶才缓过劲来。

  “张******,能不能告诉我你找我什么事,而且,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应该是去米兰了呀?还有,爸爸呢,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

  张明陶苦笑一声:“卫******,我先让您看个东西。”说着,她完全掀开了她脸上的面纱,天,右脸上一道道伤痕,而且呈紫红色,略有些肿。

  “天哪,你,怎么会?”我有点语无伦次,前不久还光鲜的新晋女星,今天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个,得问你的爸爸——卫建国了。”听到卫伯伯的名字,我恢复了镇定。

  “张******,能不能请您直话直说呢?我想,费劲周折想找到我,一定不是想喝茶这么简单吧?”

  “卫******,卫建国并没有和我一起去米兰,在机场的时候,他说忘了带签证,让我先一步去米兰等他,可是,我等来的却是要置我于死地的人。幸好我命大,不然……”

  “可是,张******,爸爸他为什么要杀你呢?你们刚刚新婚不久。既然他肯娶你,说明他愿意为你付起责任。”为什么总是死人,为什么总是谋杀,我握紧手中的茶杯,想多感受到一些热度。

  “既然我来了,就准备把所有事情告诉你,实话告诉你,我并没有打算报仇或报警什么的,对我来说,保存一条命更重要,保全我的青春更重要,我不愿意为了官司若上纠纷,也不愿意再死一次。你的义父——卫建国杀了人。”

  脑子里似有炸雷响过,卫伯伯杀了人?

  “张******,请你说话负责一些,杀人的事情不是随便说着玩的。”我心里抱有一丝希望,她无非是为了报复卫伯伯抛弃她吧,卫伯伯爱的是湄姨,这个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卫伯伯娶了她,更气走了轻轻。

  “呵呵,你以为卫建国为什么会娶我?我可是他杀人的直接目击者哦,他为了堵住我的嘴,给我钱,可是,我觉得嫁给他更有价值,其实我没有想过去告发他,我只要达到我的目的就行了,别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这些有钱人真的是为所欲为,真是可恶!我打算去日本,我有朋友在那边,去之后我不会再回来了,我不相信卫建国的手还能伸到那么远。”

  她站了起来,重新蒙上面纱,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她弯腰附在我耳边:“想知道他杀了什么人吗?卫家的后花园的秋千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再见了!”

  “等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悄无声息地离开,我需要与人共享这个秘密。”

  “那为什么是我?”

  “你不觉得我们很相似吗?从你身上,我闻到了与我相似的味道。再见了!”

  再见,我相信这个女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来到回合酒吧,太早了,还没开门。我有钥匙,但我不想象个熟人似的,大大方方地出入,既然她想离我远点,我随她的意好了。

  背后响起声音:“你来了。”是她。

  “嗯。”突然无语,其实我们一直以来话就很少。

  “进去坐会吧。”我也想告诉她张明陶的话,如果卫伯伯杀了人,她是应该知道的吧。

  果然,湄姨听了我的话,一点都不惊奇,原来当初卫伯伯说“身不由已”就是这个意思。

  “妈,我只是好奇,卫伯伯杀了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人,以他的身家,就算有这个意思,也不用亲自动手吧。”

  “俏儿,你卫伯伯是个重情义的人,为了亲情和友情,可以不顾一切,他杀付涛,是为了轻轻和你。”

  “轻轻出事后,你卫伯伯就开始自己调查,查到了他头上,而且我告诉他付涛有可能和别人勾结想害你,所以,他才对付涛有很大的意见。至于杀人,那是错手。只是在争执的过程中,错手。”

  天,如果轻轻知道了,该如何是好?付涛的失踪,他的父母迟早会察觉,到时候?

  “俏儿,这件事情请你当作不知道,可以吗?”

  “妈,你能别告诉卫伯伯,张明陶还活着吗?她说想离开这里,去日本永远不回来,那是真的,她这种女人,贪图的是钱和名,她自己也知道,保住小命才是要紧的。”

  湄姨点点头:“我也不希望再死人了。你这段时间就呆在桂香居,少点外出。”

  她握住我的手:“相信我,事情很快就会完结了。”
作者有话说:金牌、红包、礼物都砸过来吧~!另外:明天请假,不能更新了,大家见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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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轰动本市的奇案

  欧阳易来到桂香居的时候已经是我入住的第二天了,拉开门,到他疲累的脸,我吓了一大跳,身上居然满是泥浆:“你从哪出来的,窑洞吗?欧阳队长,改行了?”

  他长叹一口气:“你还是先让我弄个干净吧,再慢慢说。”

  我总不能让个泥人坐在新买的沙发上,直接把他送进浴室,拿了我的浴衣给他,比划了一下,肯定是小,不过只能凑合下了。

  整理干净的欧阳易又成了个干练的刑警,虽然那身浴衣有些滑稽,此刻他喝着热牛奶,直叹气:“惨,真是惨,我当警察这么长时间,从没见过这么惨烈的现场。”

  “说什么呢,有新案子?”亏得我还有心情管别人犯的事儿。

  “上来的时候忘了带份早报,现在全市应该都轰动了,今天的头条可是耸人听闻啊。昨天我们接到一名工地工人的报警电话,就是你给我电话的那时候,说在本市刚开工的一工地上,有些不对,至于有哪些不对,那工人也讲不清楚,只说工地正在施工的地方,地面上渗出了奇怪的水,有些像血,还有股恶臭,我们过去后,对那块地进行了挖掘,结果你猜怎么着?”

  “这个时候,还卖什么关子,要不然,我下去买份报纸看看。”我起身欲走,我可没心情陪他玩悬念。

  “行,行,行,我快点说。我们对那块地进行了挖掘,结果挖出了一大堆的断手断脚,后来经法医检验判断,估计不少于八具尸体,死亡估计已一个多月,哦,其中有一具比较特别的,死亡时间约一星期左右,你不知道,我们这队人,什么案子没见过,没见过这么离奇的,而且,本市最近并没有大量的人口失踪案件,实在头痛。那些记者也是,鼻子像狗一样灵敏,今天早上,就堵在我家门口了,幸好我溜得快,不然,我不会这身形象出现在你家门口了。”

  那具死亡一星期的尸体引起了我的注意,会不会是付涛或袁一博?

  “我说,欧阳,那里面会不会有付涛的尸体?”

  欧阳易点点头:“我也这么怀疑,现在正在进行身份验证,下午应该就会有结果。”他的确很敏锐。

  “那我妹妹的案子呢?”

  “如果能证实那具尸体是付涛的,就可以结案了,卫轻轻一定是被谋杀的,我几次去提取证词,她都装疯卖傻,如果一个受害人百般地不愿意警察抓住凶手,那只能说明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除了付涛不会有别人,哦,有一点肯定了我的推断,我们在那栋大楼的三层楼梯那里发现了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洞,我们认为,凶手在这里牵了一根线,致命受害人下楼梯时摔下楼梯。”欧阳停下来看我的反应,似乎也想从我这里得到认可。

  “没错,其实白天做这么冒险的谋杀是相当有风险的,但是,那段时间,轻轻和付涛的感情出了问题,症结在付涛身上,他总是躲避轻轻,拒绝和轻轻见面,如果是他主动打电话上去要见轻轻,轻轻一定马上冲下楼,根本不会仔细看脚下,其实成功率只有50%,可是他成功了,只是轻轻运气好,居然大难不死。”我深知女人的心理。

  是的,轻轻在维护他,编出张一围推她下去和不存在的包裹的谎话,这就是爱情吗?只是这段爱,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内心里突然极度希望那具死尸就是付涛,或者说,我希望付涛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欧阳,你们接下来会通缉付涛吗?”

  “不大可能,因为他极有可能是用公共电话打给卫轻轻,甚至根本就没到过学校,没有目击者,而唯一的一个接过他电话的练习生,也没有听出他的声音,我刚讲的只是我的推断而已。”

  真是可恶啊,有些人明明作了恶,却没有证据让他们归罪,比如说我,像我这样苟活于世,就是没有归罪的惩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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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09:03 PM |只看该作者
第十九章 我住进了袁一博的房子

  我和欧阳易恋爱了,听闻他恋爱的消息,刑警大队的小伙子们起哄非得让他请客,结果我在一群警察的包围下和他们谈笑风生,举杯共饮,看着欧阳易幸福的样子,我的感觉自然很奇怪,湄姨对我和欧阳易的事情始终保持沉默,她并没有问我那天晚上去了哪里,我与她是母女,很多事情我与她都心知肚明,无需拿到台面上来讲。

  有时候我曾经想,对于我来说,真正危险的只有袁一博,他是想让我死的人,就算告诉警察,那把火是我放的又怎么样?没有证据,就算袁一博出面作证,我完全可以告诉警察,他袁一博与我有情感纠纷,一直伺机报复,如此一般,我便逍遥无事。真正感到害怕的应该是湄姨,这十几年来,她一直被认为是纵火犯,事实上,她是投毒犯,只是在我外加了一把火后,生生地多背了三条人命,所以,这就是我仍留在这漩涡的原因。

  酒吧的生意仍然很好,服务生们习惯了我的存在,对于我,他们从来不多问,看来是湄姨调教地好,我在回合呆得很好,虽然屋子不大,家具不多,但我喜欢,晚上可以听到外面的熙熙攘攘,让我安心。有时候,我会做个临时服务生,与客人们聊上几句。听他们夸我,让我获得些许虚荣。

  可是,湄姨不让我再在回合酒吧呆下去了,理由就是欧阳易,我不能老带个警察来酒吧,这让她不安心,她为我准备了新住所,钱是她付的,房子是我的户头下,房产证上写的是卫俏,我拿着房产证,看着这个仍有些陌生的名字,有些许茫然,要与湄姨分开了吗?

  “你要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欧阳易已经完全相信了你,看来,恋爱中的男人也是傻瓜,虽然他是个优秀的刑警,但面对你,他失去判断的能力了,这是好事。房子是我给你买的,袁一博曾住过的。”湄姨说完这句,似乎在等着我的反应。

  当然是惊讶:“这是怎么一回事?”

  “袁一博失踪了你是知道的,他有什么计划我们完全不知道,房子原本是在他户头下的,可是他委托你卫伯伯公司进行转让,我就顺便买过来了,有你卫伯伯在,手续办得很好。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那里我帮你重新装修了,你可以直接住进去。”

  “可是,我们身边很有可能还有他的眼线,我们还没有确定是周一围或是付涛是他的同伙……”

  湄姨打断我的话:“没关系,如果你住进去,能引蛇出洞更好,现在你有一个刑警大队的男朋友,而且我已经和你卫伯伯商量好了,他会安排人特别注意,你放心好了,严格上来讲,你比我安全,我可是当初被发通缉令的重犯,你,除了袁一博,谁会相信你是犯人?再说了,你当时才七岁。”

  原来她也知道这一点,可是心里有点不舒服,引蛇出洞?这究竟是为我解除危险还是为她自己?原谅我要这么想,最近她越加神秘了,其实从我们相识至今,她似乎一直对我不冷不热,没有别的母女相认时的热泪流涕,也没有温柔地呵护,她偶尔和我开两句玩笑,我便心满意足了,她在逃亡的期间生活一直隐晦,对我的生父仅有只言片语。

  我的出现为她带来了烦恼吧,袁一博的出现,导致了她的危险,而我更为她引来了刑警,她随时有暴光的可能性,前天看新闻,说有一名逃亡十五年的逃犯被捕入狱,她的表情分明是怕的,她恨我了吧?尽管是母女,现在她要把我踢开,与我划清界线了。

  我是带着忿恨的心情入住桂香居的,里面没有袁一博的气息,就是一套冷冰冰的房子,此刻,我心里没有担心谁会来要我的命,我只是恨那个女人的无情。说是搬家,其实我并没有多少东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她并没有出来送我,叫了辆出租车,自己到达桂香居,领了钥匙。刚打了电话给轻轻,可她说和胖子有约,不能过来陪我,无奈之下,只好打给欧阳易,眼下,他也是我的“男朋友”。

  欧阳易接电话的时候很匆忙,说是有紧急案件,晚上才能过来,问了我的新居地址,就挂了电话。眼下,这座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了,无来由地害怕袭上心头,我神经质一般检查门锁和窗户,连卫生间也没有放过,确认没有人影躲在房子里,我进了卧室,一头扎进柔软的枕头里。

  想哭,可是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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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09:03 PM |只看该作者
第十八章 自白

  从我养父母生前所在的城市回到这里需要四个小时,在这四个小时中,我想了很多事情,一个个熟悉的人在我脑子里像走马灯一般晃过,很多事情交织起来,错综复杂,我的脑子一片混沌,我必须清醒一下。

  走进浴室,躺进浴缸里,觉得好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多,但每件都让我说不出地难受,身体在热水里慢慢放松,好累,好累……

  睡梦中听到了隐隐的敲门声,我几乎是挣扎着睁开眼睛,披上浴衣,从猫眼里望出去,是欧阳易,该怎么办?我背靠房门,头发湿湿地,还在滴水,应该开门吗?敲门声再次响起,一会儿,停了。从猫眼里看过去,他正拿着一张纸条,是在对房号吗?他转过身,房门开了。

  看着湿头发、随意穿着浴衣的我,他有些手足无措:“我,嗯,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你进来吧。”就这样吧,我心里有个声音说。

  进到房间里的他手脚有点不知道放里放,心中忽添勇气,我拿起他的手,“过来坐。”坐在床上,氛围确实很奇怪,这是间套房,房间里这张大床很是暖昧。两人都在等着对方开口,可是,我不知道说什么,虽然是我让他过来的,那只是为了……

  身体被一双大手抱住:“可以吗?”

  我笑:“头发还没干呢。”

  “对不起。”他脸红了,看了一个男人,尤其还是一个警察脸红,很有趣。

  “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

  他有点没反应过来,我转身,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头发是湿的,没关系,身体也是湿的,也没关系。”

  浴衣被解开了,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没关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夜深了,或者说天要明了,欧阳右手托着下巴,仔细打量着我:“果然是你。”

  我心里一惊,马上镇定了:“是我,你一开始就是这么认为的吧?”

  “那天,在医院里见到你,我就觉得是,虽然样子变了,穿着更时尚了,可是感觉没变,你和我说话时,我的心都要跳出来的,可是你姓卫,叫卫俏,这让我很疑惑。”想起他那天爽朗的样子,我也没想到他会爱上我。

  我问:“你是一个固执的人吗?如果找不到我,你会一直找吗?”

  “会,你知道吗?我是我们警局最年轻的队长,这是我的固执换来的,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抓住犯人,还有你。”

  我伸手摸他的脸:“你知道吗?我就是一名犯人。”

  他笑了:“是,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犯人,你走到哪里,我都要抓你回来。”

  我坐起来:“我说的是认真的,我是纵火犯,而且烧死了四个人。”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你是说真的吗?”

  “真的,今天换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也比较长。”他没有动静。

  “我七岁的那一年,我母亲离家出走了,我的父亲是个瘸子,家里过得很艰辛,母亲一定是受不了这种生活才离家出走的,母亲走后,父亲的脾气变得很差,经常大骂我母亲,有时,连带我也一起骂,他总是躺在床上拿着拐杖胡乱地挥舞,好像空气中有脏东西,他要把它们全部赶走。由于家里穷,家里的亲戚早就不和我们来往了,村子里的邻居也不大搭理我们。母亲走后,父亲完全崩溃了,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做,我开始做一些简单的饭菜、给父亲洗衣服……”讲到这里,我哽咽了,他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紧紧的。

  “有一天,我正在做饭,父亲突然拄着拐杖过来,说母亲回来了,让我去村口接母亲,看他的表情,我知道他只是在臆想,我不想去,可是他开始胡言乱语,问我是不是不想我母亲,是不是希望他们永远分开,当时的我好怕,只好去村口。现在回想起来,自从母亲离开后,父亲的精神就出了状况,当时我真的不应该听他的话离开的。就在我走之后,家里发生了火灾,父亲在那场火灾中丧生,邻居也受到了牵连,有一家人也被活活烧死了。后来,我听来的警察说,是因为我家厨房起火才引发的大火。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觉得好害怕,原来我就是杀人凶手,我要是不离开,就不会起火了,可是警察并没有抓我,他们只是把我送到了福利院。”

  “在福利院里,我开始做恶梦,梦到母亲责骂我为什么房子没有了,父亲也不见了。这个梦一直持续,一直到我被我的养父母收养,给我改名为赵虹,他们两夫妻待我很好,他们都只是普通工人,家里的生活水平也很一般,但他们给我的爱,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想起我的养父母,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他默默地递纸巾给我。

  “之后的生活一直很平静,小时候的那些恶梦再也没有做过。可在我大二的时候,养父母先后去世了,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呢?失去了他们的爱,我又开始做恶梦,精神状况相当不好,再加上家庭环境的原因,无法继续学业,我只好退了学,为了忘记以前的事情,我来到这座城市工作。”

  他似乎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问什么。

  “你想问我的男朋友,对吗?我和他是在我公司的写字楼认识的,我在公司没什么人缘,认识他以后,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是温暖,我开始不再孤单。我们本来打算结婚,所以搬了家,想开始我们的新生活。可是,我的运气向来很糟,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女人,他在结婚前一个星期,爱上了别人。禁受不住打击的我,选择了自杀,站在悬崖上的时候,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可是,老天爷真是爱捉弄人,我没有死,而且被轻轻救下山,我的男朋友,卷走了我所有的东西,我无路可去,幸好轻轻的阿姨,就是回合酒吧的老板娘收留了我。轻轻的爸爸也待我很好,让我入户,并让我从了他的姓,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卫俏。为了彻底从过去告别,我改变了形象,我想,我要过新生活,重新振作起来。当你在我面前讲那个故事的时候,我真的很感动,我几乎要承认的,可是,我不想再与我不堪的过去有任何瓜葛,对不起,我欺骗了你,真的对不起。”

  我看着欧阳易的眼睛:“你说,我是不是杀人犯,你会逮捕我吗?”

  欧阳紧紧地抱住我:“你不是什么杀人犯,相信我,我会给你新的生活,好吗?”

  “欧阳,我相信你,可是,请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欧阳易还要去上班,他先离开了,收拾完东西,我在床前发了一阵子呆,然后,关上门,离开。

  巧的是,在酒店大厅,又遇到了卫伯伯和他的新娇娘——张明陶。

  张明陶首先看到了我,原本没什么表情的她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果真是职业演员啊,功力不容小觑,他们要去新婚旅行了吧,我想到了酒吧里的湄姨,心里一阵酸楚。目送他们上车,张明陶隔着车窗送我热情地挥手告别,我知道,那张热情洋溢的脸,在一秒钟后将变得面无表情。

  也许,我比你更能演戏,我心里默默地对张明陶说了这么一句话,可是,听众只是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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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卫建国结婚了

  卫伯伯的喜讯在本报上了头条,新娘子正是绯闻主角张明陶,轻轻听到这个消息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天,然后出来,对正在筹备婚事的父亲说了一句话:“我要搬出去。”

  湄姨看到报纸头条时,嘴里含着烟,然后自言自语一般:“我们要备个礼,准备什么好呢?”

  卫伯伯娶了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让我大跌眼镜,我一直认为他是个有品味的人,也和轻轻一样,认定他和湄姨之间有深厚的感情,并且牢不可破,现在,我只能在现实面前长吁短叹,爱情,果真是不可信的。

  轻轻固执地没有参加婚礼,湄姨说大家老朋友了,你替我送份礼吧,好歹他是你认的干爹,你得去庆贺。我去了,看到了婚礼的豪华,新娘子的艳丽,卫伯伯的脸上是客套的微笑,来的都是有名头的人,看到我,他似乎有些尴尬,和他握手时,他塞了一张纸条和房卡给我。

  婚礼结束后,我在纸条上写的套房里等他。卫伯伯来得很快,身上还有一股蛋糕的香味。

  “卫俏,你湄姨今天怎么没来?”

  “湄姨说,酒吧里没她不行,让我替她来祝贺。”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心里有点难受。

  卫伯伯很感慨:“这样啊,卫俏,你替我转告她一句话,我是不得已而为之。”说完,他转身离开,还有新娘子在等着他。

  回到酒吧,转告了湄姨这句话,她习惯性地拿烟、点火,“这样啊!”她只说了这三个字,这三个字的语气和卫伯伯一模一样,他们似乎有某种默契。

  “妈,你干嘛这幅样子啊,我和轻轻都看得出来,你们是有感情的,为什么不走到一起?”

  湄姨皱皱眉:“我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你还是多注意一下那位欧阳队长吧,我请人打听了一下,他去外地公干,我怀疑他是去查你养父母了。”

  如雷轰顶,事情一个接一个地发生,我是该庆幸还有一个男人仍然挂念着我,还是埋怨上天弄人?湄姨递给我一张纸:“这是他的手机号码。”

  思量许久,我打通了他的电话:“你在哪?”

  那边似乎很惊讶:“是卫俏吗?”他对我直呼其名。

  “我想见你。”

  电话那端忽然没了声音,我正想挂断电话,他突然开口了:“我们在哪里见?”

  我给了他酒店的房间号,酒店是卫伯伯结婚的那家,房间还是那间,房间是开到明天中午前12点的。

  我走出了回合酒吧,仰头看天,城市里的夜色迷离,留不住星星,它们都走了,我知道湄姨在我身后,可是我不想回头。

  再回到酒店,惊奇地发现卫伯伯在大厅里坐着,看到我,他招招手,示意我过去。他似乎喝了不少酒。

  “卫伯伯,你怎么在这里坐着?”我的言下之意是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和新娘子在铺满玫瑰花的房间里共度良宵。

  “嗯,她先睡了,你说,新娘子是不是很漂亮?”卫伯伯似乎有些醉了。

  “当然。”我觉得我还是做一个倾听者比较好。

  “我活了大半辈子,这一生在别人看来是无憾了,可对于我,对于我……”他哽咽了,手撑着额头,眼泪掉了下来:“有些事情没有办法去挽回,永远都没有!我,我对不起你湄姨,对不起轻轻,对不起,还对不起你,卫俏,对不起。”

  他真的醉了,我走向服务台,新娘子下来了,四目相对,我不知道我该称呼她什么为好?伯母或是干妈?正想着,张明陶莞然一笑,伸过手来:“晚上我们刚刚见过,你是卫俏,老卫的干女儿,你真漂亮。”

  我伸过手去:“过奖了,爸爸在那边,好像喝得高了。”

  张明陶望了一眼:“是的,今天来的人真多,今天是我一辈子最难忘的一天。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带他回房。”

  我当然不便多留,临进电梯前,我看见张明陶原本温柔的微笑变得冷漠,这个女人,终究只是为了钱,戏子无情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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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09:02 PM |只看该作者
第十六章 难缠的欧阳易

  从卫家回到回合酒吧时正是上班高峰期,我有点后悔拒绝让卫家司机送我的请求,出租车辆辆暴满,公车,还是算了吧,万一遇上熟人,况且也挤不上去。透过街边商铺的玻璃,我看到了现在的自己,就算是熟人,也认不出我了吧,我苦笑,熟人也没几个,我只不过在给自己一个远离人群的借口罢了。

  茫然地向回合酒吧走去,冷不防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突然受到冲击的我狠狠地用自己的提包向后打去,只听“哎哟”一声,某人痛苦地蹲到了地上。

  “是你呀,欧阳队长,看不出来你还有跟踪女性的嗜好。”

  “只是巧遇而已,看你茫然失色的,有点让人担心。”他边说边揉着被我攻击过的眼睛,“你下手可真够狠的,一般女性遇到这种情况,马上就会尖叫,你倒好,直接攻击。”

  心底苦笑,叫,我哪里敢。

  不理会他,径自往酒吧走,他在后面追了过来,走在我身边。也不说话,看他这样,我也不愿意搭理他,我早说了,这个家伙,离他越远越好。一直到了酒吧门口,他依然不说话,我拿钥匙开门,见他依然不说话,我恼了:“欧阳易,你一大清早地跑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他咧开大嘴笑了:“呵,生气了?”

  这个人真是,“卫俏,回来了。”是湄姨,这女人啊,怎么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就过来了,欧阳易显然也吓了一跳:“老板娘,早啊。”

  湄姨笑得跟花儿一样:“这不是欧阳队长吗?今天没去公干,跑来护花了吗?”

  “你说什么呢,人家忙着呢,没事,别打扰他了,你忙了一整夜,不累吗?”我推着湄姨向里走。

  “卫******,方便的话,能不能说会话。”

  我和湄姨同时停住,我似乎感觉到了湄姨身体的颤抖,再看她,脸上还是嘻嘻哈哈的,这可不像平时的她,是故作轻松吗?难道是因为,对方是警察?眼光对上,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湄姨一个人回房休息去了。

  我在酒吧里找了个角落坐下,欧阳易走过来,坐在我对面。

  “好了,你想问什么?”我突然有些不耐烦,“如果是轻轻的案子,我希望你死心,她是受害者,如果她不愿意回想,请你们不要逼她。”

  “你误会了,我过来只想告诉你,我要去找赵虹。”

  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上了,他看着不说话的我,眼光迷离,我感觉到不对劲:“欧阳队长,你可是刑警,你这么做合适吗?”

  “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想找到她,看到你以后,这种念头更加强烈了。如果因此丢掉公差,那也没办法,好了,就这些,我对你说的就这些。”

  他站起来,连再见也没有说,就向外走。看他消失在门外,湄姨走了出来,就知道她不会安心地去睡。

  “他是个危险人物,如果他查到了你的过去,我们就有麻烦了。”

  是的,他掉进了漩涡里,他的固执可能会毁掉一些东西。事情在朝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关上酒吧的门,湄姨准备去休息,她最近的话越来越少,尤其是对我:“我去睡了。”

  “妈,我爸到底是谁?是卫建国吗?”

  “他死了,我怀上你后,就收到了他死了的消息。你外婆外公知道我怀孕后,病就发了,临死之前非让我嫁给刘瘸子。”

  刘瘸子是我名义上的父亲,我对他的记忆,只有拳头,还有满屋子的中药味,他经常动不动就揣我一脚,然后看我瘫在地上,脸上露出怪笑。他也经常打湄姨,打得邻居都听得到响动,邻居听到的是刘瘸子的响动,湄姨从来不哭叫,只是皱着眉头,似乎看见一件很脏的东西一般,看到她这种表情,刘瘸子往往打得更凶。

  村里的小孩经常朝我扔石头,骂我是“野杂种”,骂湄姨是“野媚子”,我从来不哭,只是找了石子,回扔过去,但往往受伤的只是我。袁一博那时候很少在村子里,他生下来后,生了一场大病,请了巫医来看,那个老婆子说他克父克母,得送到老人家身边喂养,还给他起了名叫根儿,好留住他这根命。他奶奶也不和他父母住一块,住在隔壁村。长大后的根儿经常自己溜回来看爸爸妈妈,还有小妹妹。他经常看到很多小孩围着我,朝我扔石子,他冷眼看着,面无表情地经过,不参与,也不干涉。对他面无表情的脸看得多了,以致于我在多年以后,看到那张温暖的脸时,浑然没有察觉那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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