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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我的青春谁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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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30 08:26 AM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老中医开具的一副中药,成全了家族延续香火的使命,获得男儿之身的他遭遇了青春期的尴尬,强烈渴望拥有女性的穿着打扮。

一副中药,致使了他心理上的严重扭曲错位,懵懂的青春期,现实与梦中,每时每刻都在为恢复女儿之身大肆苦恼。

一部风靡网络中的心理变态故事,献给不幸的或有着同样经历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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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30 08:45 AM |只看该作者
《结局》 文 / 刘兆贵 (粉丝群)


我不能让别人看不起我,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的心里又涌起起了恨意,我不能原谅他竟如此彻底地从我母亲,以及我的共同故事里抽身而去,在母亲去世之后,让我在黑暗中摸索,伸出冰冷的双手也找不到他。

手机响了,我无意瞥见父亲把手腕放在桌子底下,看了一下表。我不知道我那无意的一瞥是否露出了破绽。父亲看着我尴尬地笑笑,匆促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尽管他拿着手机走到离我尽可能远的门口,并且压低了声音,但是我依然隐隐约约地听到他赔着小心在解释:朋友在找我过去吃饭,好像有事要商量……

父亲在撒谎。他的谎言像针一样刺痛我的心脏。

他走了。

我克制不住内心不断增长的恐慌。那个男人还会回来吗?我的眼睛穿过玻璃去看那个人,黑洞洞的。

他又去赌了,我听见电话那端传出来的催促声音。我本来还想追上他再问一些事情的,但我似乎已经找到了答案。我在白河岸边徘徊,看波光粼粼的水面映射到我的脸上。我被这个姣美的夜晚陶醉了,有悲亦有喜,更多的是无奈。我到底该不该去医院?我的思想已经完全固执到一个地点,不能回头。

班主任还在等我回去,她一定在家里焦急的等待着。我不想让她操心,虽然她男么的喜欢我爱护我,但我也清楚的知道那是可怜,是施舍。

我在凌晨走进网吧的大门,登陆**,我的网名为会飞的羊,我想把最后的一线希望放在网上,我的姐姐如果看到一定会找我的。

明天我就要去医院了。

忽然,一个怪异的名字吸引了我的眼球——会飞的鱼。这不是姐姐的名字嘛,我兴奋的敲击着键盘。我意味是别人在戏弄我,问她,那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韩——玉——琴,我们失散了好长时间……

真的是我姐姐,我一连串的问,你在哪里?我能找到你吗?如果同意,我在白河大桥北头等你,好吗?

好,我这就过去见你……姐姐发过信息就下线了。

我拼命的飞奔,到达白河桥头,等了一会儿,我抬起眼睛,眼前的一切在瞬间凝固。女孩瘦高的身影映入我眼帘的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我身体剧烈地一抖。她的身体前倾,脖子僵硬,直直地朝向河面。那脸背着我,谁也无法想像她的失望和悲伤有多深,她的胳膊在半空中大幅度地划着曲线,夜深人静,没有人理会我和她。她在我眼前忽隐忽现。我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缓缓地走到她面前,直到她转过脸来与我的目光相遇。

一切在重新换回往事,并在使过去看起来比现在更加真实。

姐姐,我的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她也朝我靠近,在离我几步之遥,她站住了。她望着我,一脸茫然的神色,仿佛失去了记忆。

快叫姐姐……玉琴,我就是你的姐姐,母亲的亲生女儿!姐姐提醒道。

姐姐模糊茫然的眼神消失了,眼光重又落在我的脸上。我试图朝她笑一下,但是笑不出来。因为我看见她望着我的眼睛里露出了让我退缩寒颤的距离感,她打量着我,叫着,玉琴——你长大了。

我惶然地看着她,并用手拭着无声无息的泪水。

你是我的姐姐吗?

她连连点头。似乎试着摆脱某种痛苦的记忆。许久,她的眼睛挪向别处,接着又转回来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字地从牙齿里崩出来,母亲死了!母亲死了!

我咬了咬嘴唇,浑身颤抖了一下。

你小的时候,不知道有多么乖巧,你不晓得我对你有多么好,我们在一块儿吃饭,上学,小时候还睡在一张床上,共用一个被窝,那个男人没有一点人性,把我逼出家门,不,连圣人蛋都称不上……

姐姐用那双仇恨的眼睛瞪着我,犹如一阵冷风吹过来,我不住地打着寒颤。我感觉自己在慢慢地死去,就像临死的人的脑子里总会快速闪现一些最快乐的镜头,我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她脸上慈善祥和的面容。姐姐牵起我的手,抚摸着我的脑袋,这些镜头曾经温暖了我那么多年。因此,我怀疑我记忆中的她是否是自己的想像,而不是过去那真实的她。

很长时间,我的脑子里像塞满水的瓶子,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这么多年了,我在你们心目中已经没有了丁点位置。

刹那间,我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罪恶,这种意识其实早就像一只虫子啃噬着我,现在正在迅速地将我活活咬死。我知道我永远也无法摆脱这种感觉。绝望像一把刀子穿透我的身体。

我不想说话,姐姐眼睛里浮现一丝焦虑的表情,我只有沉默,或者,我不想着唤起她对我的记忆,只自言自语。我把姐姐冰冷的手包在我的双手里,希望这样她会觉得暖和一些。同时,我偎依着靠在她的肩膀上。这样我能感觉到她那温暖的呼吸。她的头发气味让我回到幼年时候的清晨,半梦半醒时就看到了窗外的阳光。

不管时间再怎么变化,你都是我的好弟弟。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起初并没在意。但是紧接着,我又听到姐姐补充了一句……你是我们韩家的男人……

我几乎跳起来,我直起身子,望着姐姐的脸。姐姐那双忧郁的眼睛注视着我,片刻,眼睛里闪现一线明白的神色。

弟弟——你真的是玉琴?

我顿时泪如泉涌,狠命的点头。

你真的是姐姐啊?!我失声,你总算回来了,你还活着!

她冲我深情的注视。

你怎么不上学?……弟弟……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好读书啊,将来考上大学,有个好前途……母亲在坟墓里都会笑出声音来的,母亲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跟弟弟你……

我咬了咬嘴唇,点点头。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我还来不及把泪水擦干,就看见姐姐的脸上又恢复了呆滞的僵硬的表情。

姐姐!我急忙喊道。

他们欺负我,把我撵出家门。姐姐,你过的好吗?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

我没有去哪里,一直呆在这座城市,在一个工厂里做工,从来都没离开厂子半步,今天是巧合也是缘分。

上天注定我们在一起是绝对不会分开的。我说。

我告诉姐姐每天我都在思念她,连那个圣人蛋的梦里也全是你的影子,大量的做着噩梦,他说是他毁了你,如果当初不是那么冷淡的对你,现在母亲,你和我该是怎样快乐的生活着。

谁是圣人蛋?父亲吗?

是呀!我沉沉的点头。我说父亲的心里也会一直不安的,到现在他恐怕还没有那么安稳的睡觉。他的劣习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他那那个房子输掉了,可他并不悔改,根本不听我的……

由他去吧!上帝一定会惩罚他的。姐姐摇头叹息着说。

姐姐的电话响了,她告诉我轮到她上班了,厂子里人对她很好,听姐姐说她还交了个男朋友,在厂子里还是个领导。

我和姐姐道了别,终于在天明之前赶到班主任那里。我一口气告诉她许多关于我和我家里的事情,我说我见到了姐姐,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关心我的亲人,她还是那么的喜欢我,我的心里好高兴好激动。

班主任一脸的倦意瞬间全无,她的脸上呈现荷花般的笑容,那么的灿烂。

我早就说过好人会有好报的,你的命运如此动荡不安,结果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沉浸在幸福之中,此刻我发觉我其实并不孤单,因为那些接二连三的喜事充斥着我的大脑。

班主任晨练去了,我不想和她一块出去,我有些困了,躺在她香气四溢的床上却总也睡不着。我那卑劣的行为又从某个角落里冒了出来,我脱的精光,把班主任的文胸,内裤套在我的身上,黑色的**提到了腰间。我忘记了什么是羞愧,忘记了所有的一切,我把班主任那套制服从衣柜里取出来,穿在我的身上,镜子里那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子真的是我吗?

我跟患了自恋症一般欣赏着自己,对着镜子微笑,做个怪异的嘴脸,一个强装出来的僵硬动作,一举一动都透着十足的女人味道。

屋子里除了我,感觉不到其他东西的存在,这样刻意的装扮仿佛我真的就成了一个女人。

听到故意飘来的两声咳嗽,我也不再紧张,也没有躲避,我竟然还大大方方地喊班主任进来让她做参谋,我穿在身上的衣服漂不漂亮?

她真诚而又热烈的说,比起你做男子汉的时候要漂亮的多,我还真就搞迷糊了,你到底该做男人还是本来就是女人!

那依你看,我应该做女人喽!我还没有从镜子里走出来。

对呀,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我也打过电话问我在省城当医生朋友,她说像你这种情况可以大胆地做手术,现在正是时机。

我高兴的蹦起来,脚上的高跟鞋没有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但我不知道疼痛,大颗大颗的眼泪豆却落在地上。

我的梦也该圆了!

下雪了!下雪了!

我去母亲的坟上。

我沿着曲折的石板走进公墓。公墓里寂静无声,阴暗的,只有风吹过雪花的声音,柏树在风中摇摆,一座座坟墓在柏树中间时隐时现。

我踩着石板朝深处走去,只有我一个人。光线也越来越暗,一块块冰冷的墓碑冷不丁地横在我的面前,可是我没有丝毫的恐惧。我在墓地里慢慢地走着,一边用目光搜寻写有母亲名字的墓碑,终于,我看到了母亲的坟,泪水突然地,不可抗拒的涌了出来。

我抬起手背抹了一下眼睛,那泪水却越来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我蹲下来,用两只手慢慢地把坟边的土围拢。然后把一束鲜艳的康乃馨插在坟堆上面。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感觉轻松和快乐,好像很早的某个时候曾经来过这个地方,也好像在跋涉许久后到了最后的归宿,我变得无比留恋这里。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地,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擦了眼睛,绕着坟墓走。

儿子——

玉琴——

玉琴……我可怜的儿子!

我也一边走一边放开嗓子喊着。

母亲——

娘啊——

我的母亲——

那喊声在雪花里回旋,凄切,哀婉,有种撕心裂肺的绝望。一只黑色的鸟站在树枝上,俯视着我,一动不动,也不发出任何声音。那目光里充满了怜悯和悲伤。我喊着,一声,又一声。后来,我再也不发出声。

我停下来,母亲一定听到了。我想。我抬起头捂住脸,让泪水尽情地流淌下来,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娘呀,我来看你了……我想跟你说话,我迷失了自己,找不到我的性别,我要变成一个女孩子……

我走在田野里。四周很静,只有我的脚踩在雪地里发出迟缓的吱呀声。那种静穆比任何别的静穆更深沉。柏树上已经缀满了雪花,好似盛开着的大朵大朵白花,夺目的白色,使这个世界因为过于洁白而不再真实。

风很大,夹着雪花在我身边乱舞。

我和班主任去了省城。在火车上,我的心也跟着颠簸起来。我遇到了姐姐,姐姐说这不是巧合,是班主任特意去找她的。

圆梦的时候,我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一个月后,我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起伏的胸部已经不再是我的悲哀,相反的却成了我炫耀的资本。

姐姐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父亲,我说他赌博把别墅也输了进去,还把别人打残废了,狐狸精抱着儿子和别的男人私奔了,她才同意去监狱里看父亲。

父亲也无法面对姐姐和我,他终究没有见我们,姐姐拿了一部分钱托人转给父亲,让他好好服刑。

八年刑期,对于圣人蛋而言,和死刑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他造的孽理应由他负责。

当我穿上漂亮的白褶裙在大学里漫步的时候,我听到姐姐举行婚礼的鞭炮声,同时,我又听到了学校广播里传来的那熟悉的旋律,当我还是一个懵懂的女孩,因为爱……

恨透了那个给我改变性别的中医,他是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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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30 08:44 AM |只看该作者
《42》 文 / 刘兆贵 (粉丝群)


班主任好像不在家,我在公用电话厅给她打了电话,她说她在广场要我过去找她。

风很大,她一个人坐在长凳上,很迷茫的表情。

我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的,我已经等你很久了,你没有去医院?

我吸了吸鼻子,点点头,我说我去山上了,我去找主持谈心,我心里有解不开的疙瘩要对观世音菩萨说。

班主任深情的注视着我。

我抬起头揉揉疼痛欲裂的太阳穴,把视线投向远方。如果……如果班主任真是我的母亲……想到这里,我心里的重荷多少减轻了一点。

我想,我总算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她的出现会不会是上天早已安排好了的!

同时,我的目光又定格在一个穿牛仔裙的女孩身上,我没有办法阻止我内心里的渴望,那是我梦寐以求的。小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对身边的异性特别感兴趣,渴望拥有她们身上美丽的衣裳,但我从不与她们沟通,……

一个卖豆浆的人推着车子经过我们身边,班主任问,要杯豆浆吗?

我摇摇头。

你还在想那件事情?她留神端详了我一下,都过了,那只不过是你的一时冲动!

我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我以为我会沉默,可是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我突然地抬起头,目光炯炯的望着她。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碰到这样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我很冒失地,但是吐字十分清楚地问出这句话。我的话似乎激起了她的兴趣,她怔了怔后,懵懂的点点头。我开始讲述,语无伦次地,甚至完全不考虑对方能否明白。我的那些心里话像淤积在嗓子深处的一口痰忽然被清理出来,而我的心里也跟着慢慢地轻松起来。我一动不动地坐着,平静的讲述着。在我讲述的时候,身后的椅子上多了一对情侣,惊异的看着我,我确信他们都在听我讲故事,看见那竖起来的耳朵。

班主任吃惊的张大嘴巴,或者被我的滔滔不绝震撼了。

我一刻也不停止,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接着说另一句。

我一再强调我说的每一件事听起来都如小说一样的事情都是真实地发生了的,并不时的停下来看我的背后。

他们不可思议的表情,好像在听,又好像根本不在听。

他们笑了几声,站起来相拥着离开了。

班主任还在津津有味的听着,刹那间,我感觉到浑身筋疲力尽,我虚弱的问她,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如果发生在你身上……你会去找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吗?

她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你觉得他会接受吗?他已经把你扫地出门,就算他还接受你,那他又该怎样去面对他的家庭,他名正言顺的孩子。你母亲死了,入土为安,过去的事情为什么总是放不下,如果总是这样会出事的?!

那么现在,咱们去医院吧,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站起来说。

等期末考完试就带你去,现在尽快把你的情绪调整过来。

班主任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显示屏,转过身问我。

是你的父亲,要接吗?

我有些慌张的说,你告诉他我已经死了!

哦……玉琴啊,他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我一定转告……好……是的,再见!

这已经是他的第十七个电话了,是不是他已经改变了主意,也许意识到自己真的错了?

我摇摇头。无法形容心中是怎样一番滋味。我曾经盼望的,可以拯救我的事情已经永远都不可能了。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明白,其实我需要的,也不全是他承认我的他的儿子,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我想要的,是那种模糊不定的东西,我以为抓住了,瞬间,它便消失不见了。

日子像白开水一样没滋没味的过着。

我差不多忘却了以前的不愉快,但是不能忘却那个背负的耻辱,我身体的变化是微妙的,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我的**已经发育到无法遮挡的地步,声音也开始变得娘娘腔,听起来怪怪的。夜晚降临,我会在那家灯火辉煌的内衣店驻足,那里好像有我的生命,也有我的梦。有几次,店里的营业员看见我,硬着拉着我走进去,向我介绍上柜的最新款式。不要不好意思,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很多上了岁数的大叔还来这里替他们太太选购,你女朋友的身高多少,多大的腰围?

我支支吾吾的无言以对,在她们面前,我没有勇气表白内心的思想,我快要崩溃……快要死亡了……

圣人蛋又一次把电话打过来时候,我们正在进行期末考试。

考完试,寒假到了,年也快来了。

我在班主任那里呆了几天,趁她置办年货的时候我要回家一趟,对于这一趟,我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买了一个热水壶送给传达室里的大妈。大妈惊讶地推开窗子,孩子,你可回来了,我朝她笑笑,做了个要上楼的手势。

奇怪,家里的铁门什么时候换成了檀木门,我的双脚在门外等待,用力的拍门。

吱呀的开门声打断了我的沉思。一束光从我脸上掠过。接着门缝里探出一张男人的脸,他朝门外呸地吐了一口痰,正要缩回脑袋,突然发现了我。

你找那位?他大着声音问。

我想他看到我站在那里一定吓了一大跳,因为那声音和语气听上去很凶,且充满了戒备。

我报了父亲的名字。

哦!他早不在这里了!男人把我上下打量了几眼,拉大了门缝,放缓了语气说道,他打牌输了,没有钱还就把房子抵给我了……听说他在别的地方还有一套别墅,什么时候再赌一次把他的别墅也骗到手里,那个笨蛋……哈哈!

她快速说完这些话后,又把目光定在我身上。哦,你是谁?

我轻声道了声谢谢,转身走了。

[粗俗词语过滤-#0043],你才是个笨蛋哩!我小声替父亲出着气。

我又饿又累,浑身软绵绵的,双脚就像踩在弹簧上。可是我拼命的走,我走的很快,因为我希望忘记刚才的一切。我宁愿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楼道,有我和姐姐留下的脚印,母亲也在这个楼道里徘徊许多年,现在真可谓人走茶凉!

圣人蛋又去赌博了,而且拿房子做了赌注。母亲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之前能搬进城里一大半功劳是母亲的。他是什么时候又开始上瘾的,现在回想起来,狐狸精那里还有一套别墅,或许要不了多久,也将成为别人的。

这个事实像一个巨大的气泡一样从我心里升起,堵在喉咙里,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去别墅的路上,我意外的碰到了父亲。

是他先叫我的,我确信那喊声出自不远处一个男人之口时,我分明感觉胸膛里那颗狂跳的心脏在瞬间凝固。那是我的父亲吗?

记忆深处的某种东西告诉我,他不是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个人了。父亲矮了,有些中年人发胖的趋势,头发也稀了,那张容光焕发的脸上看不出丝毫人生的不如意,看不出输掉房子的沉痛表情,我死死的盯着他眉头上的那个疤,我记的非常清楚,那是一次赌博输光了钱又醉酒留下来的。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我的脑子里常常能看到那道丑陋的刀疤。有时候,它在我头脑里就是挥之不去,甚至在某一时刻,如果我集中思想的话,我便能看见这道刀疤。

你……你怎么啦?躲到哪里去了?父亲惊讶而关切的望着我。

我一惊,晃了晃脑袋,没什么!

他扬起巴掌的胳膊又放了下来,他想对我做不友善的动作可能是良心发现退却了。

你不是又要去赌博?我沉闷的问。

他吭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对不住你,我和他们打牌……房子也输了进去……

别说了。我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你解释,不想看你可怜的样子,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以为你很聪明,你以为有时候你还能见一些回头钱,那只不过是别人早已设计好的圈套罢了,是他们合伙来欺骗你的,你还要把别墅也赔进去吗?

他瞪着浑浊的眼睛不说话,浑身在有气无力的耸动。

天还是冷,整大块的冷。我们在夜晚的街上走着,我感觉自己没有里意识没有了丝毫说话的欲望。我的脑子里一直在轰鸣和一句话:父亲已经变了,他不在是以前的父亲。父亲已经变了,他不在是以前的父亲。这句话让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在我见到他的那一刻,一切都结束了!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种感觉是难以忍受的重压突然被解脱后的轻松,是一种在一瞬间获得的释然。我以为的某种支离破碎的东西又恢复了完整。我终于卸下了背负了多年的重荷。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但是与此同时,我感觉整个人坠入了幻想破灭后的深渊。这之前,我的意识因为这个可能的事实而处于穿梭似的往返状态。如果说这个可能的事实给我带来无尽的耻辱和痛苦的话,我不能否认,它也让我在幻想中保持着希望。现在,它们一并消失了。

一根根路灯的光柱从前面横过来,又往后面退去。我抬头茫然的看着前面,什么也看不到,觉得自己重新投入了黑暗之中。

一路上,父亲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吃饭的时候他还在说话。可是他说了些什么,我一直没有听进去。我的思绪不断地被他加重了语气的问话拉了回来,又不断的飘走。眼前不断地闪现他惊讶而关切的眼神。我硬撑着坐在那里,前言不搭后语的答应着。点的菜都是我没有见到过的,满满地摆了一桌子,我们两个根本吃不完,看着我已经很感激了。我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可是我却没有一点胃口。

你怎么啦?父亲一个劲儿的给我夹菜,让我受宠若惊。

我摇摇头。

父亲凝视着我,脸上浮现一丝迷惑不解的表情。你……到底怎么啦?

我还是沉默,似乎这已成了我的回答方式。

他并没有觉察到我心里的感受。他聊家常一样谈了些他要去外地做生意的想法。他也说起了我的母亲。他告诉我,母亲的是个能干的女人,外边的生意和家里的杂物她都能做的很好……

讲到这里,父亲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一只手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子的边沿,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过去里,不仅如此,他似乎思绪翻滚,满腹惆怅。

我凝视着父亲的眼睛,冷不丁的问道:你爱过母亲吗?

我的问话把他吓了一跳,他猛地打住话,眨了眨眼睛,看着我。接着,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小孩子不要打听大人的事情……

你爱过母亲吗?我固执的重复了一遍。

我的声音很重,以至于邻桌的几个客人转过脸来看我们。

父亲转动着手里的杯子,嘴角掠过一丝不安的微笑,是的,曾经多么的爱过。他转移了话题,你现在过的好吗?

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本能地,鬼使神差地,我点了一下头。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用力点了点头。

我没有继续追问他是否爱过母亲,爱过又如何,不爱又如何,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

姐姐是你亲生的吗?我问。

是。怎么啦?

我呢,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是的。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生下姐姐的时候,你是不是很恼火,想让母亲马上为你再生一个弟弟,好传宗接代是不是?

是。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问这个,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他无力地摇头,沮丧地接着说:你不知道,我们老家那个地方传宗接代的思想还很严重,谁家若是没个男孩子像个犯人似的遭人白眼,受人奚落。有男孩的人家扬眉吐气,就是拉泡屎都要弄出点响声来,我在别人面前根本就没有抬头的机会,甭说站住脚跟了。在你之前还有一个孩子,只可惜夭折了,恐怕连你的母亲也没有告诉你,为了要个带把儿,我到处打听生男孩的秘方,终于在省城里找到一个老中医,他就给配了一副中药,当是我还半信半疑,他说不是男孩赔偿我十万块钱,没有想到的是还真的应验了。不过他后来给我打电话,说胎儿的性别可以改变,长大后生理和心理上也会发生变化,我就开始担心,你生下来是个男孩,万一哪一天突然变成女孩怎么办,我也一直比较担心这个事情的。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你现在的身体越来越发达了。看看你的胸肌就知道了。

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你那么讨厌母亲就是为了要和她离婚,然后找个女人好再给你生个儿子。

是的,你说的不错,我没有其他的目的,我得做两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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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文 / 刘兆贵 (粉丝群)


好了,你不要再解释了,你心里想的事情我都清楚,这一次我想你一定得听我的,我也不会在让你回到那个家了?

你要带我去医院?不,我不想去那里,我要去学校,我发誓我一定要把大学通知书拿到母亲坟前,让她不在为我上学的事担心。

她愣愣的注视着我。

玉琴,你得抓紧点时间看病,你的脸色很黄,一定是发高烧烧的,要不然先到我家里给你找点药吃。

姐姐,你就别在为我忙活了。我这就去找医生。我扯谎说。

玉琴,那你记得给我来电话。班主任在屋子里喊。

知道了,姐。我吸着鼻子说。

我一连串打了几个喷嚏,我真的是感冒了,我感觉头好痛,从此以后真的没有人再来摸着我的额头问寒问暖了。

我有些赌气的离开了派出所,离开了班主任,都说外边的世界很精彩,可是我现在觉得那是鬼话,是谎言,想起父亲和狐狸精说过的那些话,我的心好痛。我要去独山一趟,我的梦里乱极了,我要去询问我的前世到底是什么。5路公交车一辆接着一辆的在我身边经过,可是我仍旧在在那里徘徊,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这里离独山很近只有一公里的路程。曾听一个同学说过,他做生意的父母每逢阴历三月三都会上山烧香,祈求生意兴隆,而他家的生意真的异常火暴。

在我的脑海里一直以来也有这个念头,今天,阴历十月十五,我也要到山上去烧香,我要把我心里的愿望说给神听。

为了省钱,也为了我的感冒能够不治自愈,就徒步朝独山方向跑去。我是第一次上山,虽然老天一直阴沉着脸,虽然我在不住的咳嗽,可是我的心情非常不错,从未有过的喜悦和冲动,独山在我的面前是那样的伟大,我需要把头完全仰起来才能看到它的顶部,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课本里写到的父爱如山般的伟大,真的一点也不夸张。山的正门上敞开着的,不用买票就可以进去,听那两个扫地的和尚说阴历十五上山是免费的。我来的可真巧,碰上免费的上山机会。天气的原因,今天来的人很少,从地上那一大堆垃圾看来昨天来这里的人一定很多。我把背包紧紧的勒在脊梁上,像拉犁子一样一鼓作气跑到半山腰,而身后也没有鞭子的驱赶,我想我还是长记性的。站在半山腰,望着眼前的苍松翠柏,听着鸟儿的鸣叫,我发现浑身真的是舒服极了,鼻子也通气了,感冒好了一大半,约莫我快爬到山顶的时候就会好利索的。每走过一个台阶,我都会向前看看山顶的方向,我不想回头,因为身后已经永远成为历史。

终于到达山顶了,我向远处眺望,山下最高的大楼变成了蘑菇,汽车变成了飞虫,连人也变得跟蚂蚁一样。我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渺小,而我仿佛成了一个巨人。

我在山顶上竟然看到了一个卖香裱的中年妇女,她那里还有矿泉水。除了她,我没有发现还有其他人。我实在口渴的难受,但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她的香很贵,要十几元一封,我毫不犹豫买了三封,不要说十几块就是二百块我也要买,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山下到山上的路程,五十多岁的女人背着香裱和矿泉水的艰辛是可想而知的。为了照顾她的生意,也为了做件善事,我买了她五十多块钱的东西。这个善良的大娘告诉我,以后在拿香的时候不能说买,要说请香,那样许愿才会灵验的。我点头记下了,看她的背影,竟像母亲在跟前,我鼻子一热,忍住了心里的疼痛,走进大殿。

大殿里很清净,只有一个主持在佛祖前诵经,我等他诵完经说明来意,他给我讲拜佛烧香的步骤,我按照他传授的步骤操作起来。我先在佛祖面前磕了三个头,我一激动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胡乱说了一句,保佑天下太平,国泰民安。我的声音也许太大了,连主持都在看我。

在观世音菩萨面前,我觉得那张面孔是那样的慈祥,那样的和蔼,我有话要说,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菩萨诉说,我上了三柱香,跪下来。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我心里的事情只有你最清楚,我从小就是一个自卑的孩子,因为父亲暴躁的脾气,家庭的不和都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一个无法抹去的阴影。记得小时候,我没有伙伴,没有玩具,有的只是一个硝烟弥漫的战场,每当我看到父亲吵母亲的时候,就攥紧了拳头发誓等长大了一定要为母亲出口气。现在,这些也许都不是最主要的,或许最主要的要算我的生理缺陷。

本来不幸的家庭造就了我孤僻的性格,幼年的时候,我就开始了从未有过的沉默,像哑巴一样每天一个人独来独往。

观世音菩萨,你能告诉我,我到底是一个男孩还是个女孩,我真是笨蛋,我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今天我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向你表达谢意的,谢谢你又还给我一个完整的自我。你能告诉我,我的父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该怎样与他相处。怎样才能让他对我更好一些?那怕是一点点,只是一点点,我都会知足的。

香和裱用完了。可是我却迟迟不肯离开,这或许也是我的一块净土。

那个主持走过来,冲我慈祥的笑了一下,不紧不慢的说道,孩子,你是个善良的人,你与佛有缘,我想让你皈依,不知你愿不愿意?

我点点头。既然我与佛有缘,从此刻开始一心向佛。主持为我办理了皈依证,取名法号常琴。自此以后我就是佛家弟子了,一言一行都是代表着佛的思想。

主持说,愿佛法的人生伴随你,观音的慈祥充满你,文殊的指挥带领你,地藏的愿心加持你,菩贤的行动愿成就你!愿你在佛菩萨的加持下一切如意!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我双数合十,也向主持回礼。

主持在我的脖子挂上了一个非常精美的玉坠,我低头看了一下是个玉观音,连声对主持说谢谢。

是不是每一个来这里上香的人你都会送给他一个这样的玉坠?我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主持很随和灿烂的笑了,手里的佛珠还在不停的滚动,我屏住呼吸等待他给我一个答案。

你真的想知道吗?他问我。

是的,非常想知道。我坚定的说。

不是,这是我今年送给上山客人的第一份礼物,我的眼光是不会看错的,你是个心地善良,诚实本分的老实人,我知道你是个苦命的孩子,把她带在身上,能够在关键时候帮助你的,或者会让你躲避许多无谓的麻烦。玉保平安,如果这块玉石被你越戴越亮就说明你跟佛有缘,如果这块玉没有一点光泽或者破碎了,就说明你和佛无缘,到那时候你就不要在上山了,听懂我的话了吗?

我懵懵懂懂。

师傅,你能告诉我我自己的身世吗?两年后的我又在干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算卦的,不能对你多讲,凡事切记,要三思而后行,且不可贸然行事,该是你的自然就会是你的,不该你的东西千万莫强求。

谢谢师傅,这个玉坠多少钱,我买下了。

分文不取,这是送给你的,我是按照佛的旨意送给你的,佛祖给我托梦要我一定亲自把这个玉坠挂在你的脖子上,我是在执行一项任务而不是在做一笔交易。你的心情我是知道的,现在的确有很多人把头发剃光冒充少林寺和尚打着弘扬佛文化,免费义演的旗号到处招摇行骗,他们只不过会几套拳法,目的是为了得到金钱。所以请你一定要小心好自为之。

我向她鞠了一躬。

回到学校去,外边的世界还不适应你,就像没有成熟的蝌蚪必须在水里才能生存,你的身边会有一个好心人帮助你的。所以你下山去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她也在等着你的。

我不愿去班主任那里不是因为别的,我怕去医院做检查,然后无法接受事实。

现在我的心里非常脆弱,不能经受一点点的打击的。家里那个圣人蛋好像也在寻找我的踪影,他一定不会饶恕我的,因为我差一点要了他那个小儿子的命。

我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那个酒店美女所说的让我做手术,跟着她闯荡江湖。我的确看见她挣了那么多的钞票,可以不用愁吃穿,可以不用理会别人的流言蜚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仔细想想我还真的非常渴望去医院里把自己变成一个女儿之身,如果可能的话,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穿上漂亮的花裙子,长筒鞋子,在酒吧里陪人喝着咖啡……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进班主任家的,直到敲开她的门,我才意识到自己离不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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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30 08:43 AM |只看该作者
学业,班主任,母亲,狐狸精,圣人蛋这几个人的影子,对了,还有传达室里的大妈,他们不停的在我脑海里晃动,犹如放电影一样一幕紧接着一幕。我甚至想起那个漆黑的夜晚在录像厅看聊斋艳女子奇遇的影片。一个心理变态的女人不仅对男人感兴趣,见到长相好的女人就大肆疯狂的侵略……

那个艳丽的女子先是碰到一个酒醉男人,被男人的甜言蜜语弄昏了头,发生一夜情,之后的第二个晚上见到一个漂亮的空姐,便不惜一切代价和她套近乎,做常人无法想像的事情。

在我的思维意识里,我觉得不是那个女人出了问题,而是这个社会逼迫的。我在寻找一些开心轻松的事情替代那有些肮脏的东西,但就是挥之不去,泯灭不掉,想到这里,心里也莫名其妙的生出一种快感,忍不住便在空旷漆黑的夜空叫吼两声,发泄胸中的不快。

听人说路灯是不会灭的,除非遇到故障。可是,今天,就在我从传达室里走出来的那一刻,忽然熄灭了,伸手不见五指。这样的事情的确也会在电影里频繁出现,看多了怪异的电影,有时候想想自己都有可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导演。

我的脚不听我的使唤,速度越来越快。我隐约听见在我的前边有一个女人高跟鞋的声音。嘎吱……嘎吱……嘎吱。现在估计凌晨两点的样子,从传达室里出来已经一点半,所以——还有跟我一样这么晚在大街上游弋的人,还是个女人,高跟鞋发出的声音让我觉得自己突然有一种安全感,也许这个女子有着和我同样悲惨的命运。

天很黑,看不清楚她的脸,这里又是市郊。她也许意识到后边有人在追赶她,也就不慌不忙的依旧把高跟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弄大,嘴里还哼起了流行歌曲,唱的什么,我也不清楚歌名,反正是时下最火的那首。

她如此大方的举止让我加快脚步追上她,和她并排走着。

你要做什么?有钱吗?

我没听明白她话里是什么意思。

没钱就不能走这条路了?谁规定的?我也起了高调。

不是我笑话你,你也不用脑子想一想,有钱人谁会在半夜三更出来溜达,谁有那个闲功夫。

经过一个服装加工厂,大门前还亮着灯,我仔细大量了她。

一件黑色的长袖缕空毛衣,仅能遮住屁股的牛仔短裙,黑色丝袜,高跟皮鞋,给我的第一印象就认为她是个不平常的女子。那浓妆艳抹充满了燃烧的性感,我的身体立刻背叛了我,变的麻木不仁。

我问你有钱吗?她柔声说。

你什么意思嘛!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还装嫩,我的打扮,三更半夜问你要钱还不晓得是什么意思?都是被生活所逼的,以前我也是个清纯的不能在清纯的处女,因为贫穷,因为不想让人瞧不起,所以就沦落为……

你是干什么的,你说吧?我再一次问她,并试图靠近她。

你真傻还是装的?**,就是陪男人睡觉,拿身体和金钱交易的女人,你想做吗?看你是个小孩,今天我给你优惠,或者打折!

我吓坏了,我知道这不是在做梦,也不是闪现的电影镜头,这个真实的镜头就来自我本身,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但我知道,她的遭遇和我一样,被逼无奈。

见我不吭声,她又放大了声音,这种便宜很难碰到的,而且我也非常乐意为你服务,有没有钱我并不在乎的。

不晓得为什么,我却非常想哭,在她面前,我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委屈。我的表情让她也大大的吃了一惊。

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的,干嘛要哭鼻子?总不至于害怕我吧!

我想我哭是我太伤心的缘故,因为有家不能回,被自己最亲近的人逼迫出来,我是不能对她说这些的。

难道你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对姐姐说说好不好?

见她对我如此热情,我想我总算找到了可以诉说衷肠的人啦,我对她说我的姐姐离家出走,母亲死了,父亲又娶了一个老婆对我如何如何的不好……

等我讲完,她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我一头雾水。

你是在开玩笑还是在练习台词,怎么把自己的身世说的这么可怜。这样的事情我见的多了,大都怀着一颗行骗之心,把自己的身世编造成了谎言,利用三寸不烂之舌博取人们的信任,对她们施行救助。你们这些人比我更要卑鄙的多?!

你不信任干嘛还非要问我,我都说了,我的每一句话都代表了我的人格,我不是一个喜欢骗人的人,我最恨的人也就是骗子啦!

哦!她像是改变了态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打了个冷战,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我觉得她的姿势更加的迷人,更加引起了我的冲动。那弯曲的细腿让我按捺不住内心的燥热。

我竟不由自主的抱住她,紧紧的,足以听到她跃动的心跳声。

你想通了吗?她问。并做了一个挑逗的眼神,让我一下子崩溃了。

我点点头说,今晚我跟你走,你让我去哪儿都会跟着你去的。

她也顺势把我抱的更紧,不肯松手。

我觉得浑身热乎乎的,小时候就是这样拥在姐姐的怀里不肯早点睡觉,她的样子真的像极了我的姐姐。

我立刻松开她的手,跟着她慢慢的走。

我问她的名字,她说没有必要告诉我,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和我在一起。

我跟着她来到个三星级宾馆,好气派的地方,我可是第一次进到这种地方,这里对我充满了神秘感,房间里花花绿绿的草,五颜六色的服装,我顿时就喜欢上了这里。

我在她大大的床上坐下来,看她给我倒酒。

我没有喝过酒,但今夜我非常想喝一点。深红色的液体,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

喝吧,和我一样苦命的弟弟。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实的,你的眼神里告诉了我一切。

我接过高脚酒杯,一饮而尽,她也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比我老练多了。

好劣的酒。我大口大口的吐着舌头。

这是别人送我的洋酒,很有味道,辣在口里,甜在心里,很美妙的感觉。

我的脑子訇訇然,是酒劲上来了,我的心脏狂跳,血液在沸腾,整个身体仿佛都在熊熊燃烧。

那个女人还在对我讲着什么,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弟弟,不是我说你,这个时代男人太累了,压力也大的很,不仅要拼命的工作,拼命的挣钱养家,还要买房子买车子,没有钱你就得承认你是个笨蛋,我庆幸我是个女儿之身,我可以不顾道德,不顾亲人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这辈子,总算没有白活,该有的都快有了,现在就是让我死也没有遗憾了。她从床下取出一个皮箱,打开,里边整整一箱子钞票,让我看傻眼了。你瞧瞧你,一个大男人被父母赶出来就算了,还婆婆妈妈的哭鼻子,真是个窝囊废,不管是你还是我,只有靠自己,只有自己的双手才是真实的。

酒精迷惑了我的思想,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燃烧,我无法抑制我的冲动,我像恶魔一样撕扯她的衣服,裙子,丝袜……她没有反抗,或者她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当我把她的裙子穿在我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傻眼了,疯了似的叫着变态……救命……

保安来了。

我被他们押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那一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我不想要她提供的那种服务,她的身体对我没有一点诱惑,相反是她身上那些漂亮的衣服深深的吸引了我。我在向一个女民警做着解释。

屋里就她一人值班,我很配合她的询问。

你这小子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到人家房间里做什么?总不会进错了房间,年纪轻轻的就学会拈花惹草。

是她拉我去她那里的。我说。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没有一点关系。我们在马路上互不相干的走着,她就凑到我身边说她是干那一行的,非要为我提供那种服务。

那你就跟着去了,然后经受不住诱惑就跟她做了那种事?女警察一脸神经兮兮的。

没有。还没来得及,我喝了酒……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再不要做男人了,我渴望做个女人,我要去医院做手术,就是变性手术。

什么?你疯了?女警察神情紧张的望着我,在她眼里,我是邪恶的,不可理喻的。

你不认识人家就跟着她去那里,要是把你杀了或者取走你身体上的器官,你连死都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现在有一群团伙,专门抢劫人体器官。

我脑子立刻清醒了。

事实上,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你要为犯下的错负担责任吗?

随便。我强硬的说。你让我去坐牢吧,这是我的愿望。我不想在外边混日子里,到监狱里,有吃有喝的又没有压力。

你是一个单亲家族?

哦!是。我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我娘病了死了,所以现在我……

你家里的电话是多少,号码是?她拿起电话听筒。

我用沉默回答了她。

她才不吃我这一套,似乎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知道了也不想说,我没有父母,请你一定不要联络他们,那样我会抬不起头的。

你还知道羞辱,我以为你真的都无所谓了,不告诉也行,就说说你所在班级的电话号码吧!

我老老实实的向她提供一个电话号码,是班主任的。如果她能接到电话,如果她来派出所里找我……算了,还是不要抱希望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她也不可能再理我了,谁也指望不住的。

那个女民警给我泡了一碗面,吃完,我在房间里睡着了。

玉琴……玉琴。我听见姐姐在叫我,我不知有多高兴的去找姐姐,可还是酒店的那个为我服务的女子的影子,她说她就是我的姐姐,她要我跟她去医院做手术,然后跟随她挣大钱。我同意了,在医院的手术室里,我被几个医生用绳子捆绑着……我吓毁了,大声叫着,满头的汗水。

轻柔的动作落在我的脸上,是班主任给我擦了汗水。

又做恶梦了吗?她低低叹息着,可怜的孩子!

这是你的学生?你知道她犯了什么罪?接近犯罪那条路是很危险的,做学生班主任的,应该时时刻刻关注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女警察好像在指责又像是在劝阻。

我刚接到电话,他家里出现一点问题,很棘手的,请你谅解并替我们做保密工作,我真的不希望他再受到什么打击。

我假装把呼噜声打的山响。

好吧,做班主任的,我能理解你的难处,不过在我看来你是一个不错的老师,一定会有很多学生尊敬你的。

班主任说了声谢谢。

那你在这儿等他醒来,刚才又送进来一个偷东西的,我要去调查笔录。

无声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嘴角里,咸咸的。我不想睁开眼睛,我愧对班主任,之前我在她面前做的那些保证犹如牛奶一样变质过期,毫无价值。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班主任用纸巾擦拭着我的眼泪,我去找过你,传达室的大姐告诉我你拿着包走了。你的父亲给我打过电话,如果有你的消息一定先通知他,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听他说你把屋里的煤气打开了……你还真是惊天动地呀!

我的心里猛地一阵恐惧,我不想听到有之有关的消息发生,无论是好是坏。

你现在知道担心了,你得为你做下的事情负全责,因为你,让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

事情到底怎么样了?你能告诉我结果吗?别在耽误时间啦?我知道我做错了,我现在改正还不行吗?

都惊动消防官兵了,你临走的时候煤气没有关严,整个屋子里弥漫着煤气,你的父亲发现后拨打电话,好在发现的比较及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你讨厌这个家就到我那里去嘛——大门随时都为你敞开着,可你……

你是来教训我的?我恼了,心里升起莫名的仇恨——对班主任的仇恨,我突然不想看见她。

她怔住了,可能连她自己都想不到我会这样待她。

我后悔说错了话,犯了错误竟还理直气壮,我向她道歉,我说我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坚持我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请她一定原谅我的过激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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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30 08:43 AM |只看该作者
《40》 文 / 刘兆贵 (粉丝群)


氤氲着湿气的大灯还在传达室的门口坚守着岗位,已经看不到大妈忙碌的身影,我呼吸着大口大口新鲜的气息,如果不是心存憾意,如果不是想要继续活下去,也许,一念之差我就会走上邪恶之路甚至死亡的归途。现在,我心里所有的恐惧仍旧没有退却,甚至是担心,担心他们的安危,虽然我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不忍心打搅了大妈的美梦,或者此刻她正在做一个永久难忘而且非常甜蜜的妹美梦,那不紧不慢的鼾声就证明了这一点。可是,我没有看见我的塑料包,大妈把她藏在什么地方了,我今晚就要离开这里,所以一定要惊扰大妈。

我叫了几声,鼾声突然停止。她受到别人的惊吓,一时间坐立不安。

哦,怎么是你,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这又是要去那里?

大妈!我满含深情的叫了一声。蓦地,我觉得她像我的母亲,那种关切的话语,温暖的眼神一下子让我大滴大滴的流着眼泪,我努力忍住悲伤,可还是被细心的大妈发现了。

娃儿呀,是不是你爹妈又吵架了,还是不让你在家住了,你给大妈说,我去给你讨回公道。

我吸吸鼻子,用力的摇头,再加上冷,我跟中电似的大肆抖着,大妈把我拽进屋子,我说不好意思打扰她,我只是想取走我的东西,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你这孩子,你倒是跟我说实话呀,是不是他们打你了,还是骂你了,这么冷的天跑到外边做什么?上学的时间似乎还早着哩!

我是个孤儿。我对大妈说,我真不是他的儿子,他当着狐狸精的面把我 出门,那个家已经不允许我进了,我没有家了。

大妈的眼角湿润,我看见她的眉头紧皱,失魂落魄的样子。

孩子,走,跟大妈上楼说理去,今天他要是不让你进门,明天我就去居委会找人告他们,你又没做错什么,为啥成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听到她这么说,我慌了,更加的急切,跪在她的面前。

大妈,求你了,我也不想再进这个家了,我讨厌这个家,我讨厌家里的一切,我不能看到他们,看见他们就会让我产生更深更大的恐惧,产生想死的幻觉。

大妈冲我发火,瞧你这孩子,一点骨气也没有,动不动就给人下跪。难道你的跪也是这么下贱吗?自古以来,跪天跪地跪父母,要多点勇气才对。

大妈把我拉起来。我就深深的给她鞠了一躬。

我提上我的东西,准备离开。

别急,她拨了一个号码,好像没有人接听,她又拨了一个,还是没有人接。

这手机开着,怎么都不接呢?这群畜生孩子,明天就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我想叫你到我家里去住,可是没有人……要不,你等我找个人来接替我,然后跟我一块回去……

我说,谢谢你的好意,冲进了黑夜里。

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所谓的真情!我在漆黑的夜里埋头走着。脚下的路越走越长,似乎没有尽头。夜也没有尽头。那个圣人蛋闻到煤气味先打开窗户然后下楼找我算账,煤气关上了,我也出门了,他再也见不到我了,反正我在他们的心目中一点位置也没有。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冷的,全身瑟瑟发抖,衣服就在背包里。我却不想掏出来,我怕麻烦,怕有安逸的身体突然睡着从此再也不会醒来。

我不止一次的计划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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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30 08:43 AM |只看该作者
39》 文 / 刘兆贵 (粉丝群)


我没有去学校,根本没有人同意我去学校读书。我把自己禁闭在比棺材稍大的地方,把门关的严严的,不想接触外界的一切事物,我宁愿自己闷死在这没有忧愁烦恼的地方。

我依然在做习题,一本接着一本,我用不做家务的方式来证明我的反抗。

狐狸精的不怀好意让我越发的厌恶,我把她当作我的仇人,父亲无休止的骂声在我面前变得置若罔闻。

父母永远都斗不过孩子的。

有天早上,我听见父亲对狐狸精在说,既然玉琴那么喜欢读书,我们不妨给他一个机会,反正也没多少时间就毕业了。这几天,我又老是梦见他那个疯子母亲,张着血喷的大嘴,披散着长发冲我吼叫,现在回忆起来仍觉得好害怕。

你兜里究竟还有多少钱,想让他上学也可以,我有两个条件,但你必须先答应我。

呵呵,还有条件?父亲陪着笑说,说来看看。

我的耳朵贴在门口,用力的倾听。第一,

你要戒掉烟酒的费用,不允许在外边花天酒地,第二,让玉琴晚上回家来住,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一个人真的好怕,前几天听人说父亲的小区连连被盗,所以……

好吧!这些我答应你。玉琴,出来,赶快去学校。

我好高兴,现在唯一能让我高兴的也只有这件事了,狐狸精断了父亲的烟酒,可能还真的在乎他,还有一件事狐狸精可能不知道,父亲最近赌的特别厉害,父亲不让我对狐狸精说,他说,要是说出来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我也不想因为此事而让父亲和狐狸精的关系僵硬。

我依然去上学。在班级门口的走廊里遇见同年级别的班的老师,他们会停下来望着我,把我上下打量一番。你就是那个韩玉琴,你怎么就不读书了呢?……听说你跟你父亲后娘的关系很差,他们不让你读了……肯定是你不好!你后娘对你不好还有可能。可你的父亲呢?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天下哪个亲生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过的好。我的小孩子,我们掏心掏肺的对他们好,可是小家伙就是不知道好坏,整天和我们吵架,嫌我们管的太多……依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家向你的父亲认个错……不要这样呆头呆脑的。记住,没有哪个父母会害自己的孩子的!

这个世界是那么的令人失望。我想对着高山和大海高声的尖叫和哭泣。希望令一个世界的母亲,会抬头看看,寻找哭声的来源。好在我还有一个亲人。在这个冰冷的城市里。我需要一个人,一个可以诉说的亲人。我也早就习惯里一个人独自来去在黑夜与白天之间,可现在我必须找到班主任,我要到她那里去。

我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得罪了班主任还是她真的生我父亲和狐狸精的气了,我到学校的时候就没有见到她。我向我的同桌打听,同桌告诉我班主任去省城了,你来之前刚刚坐上车……

我在宿舍里住了两个晚上,我想等班主任回来,找她说说我的心里话。连着下了两天的雨,离家又远,没带雨具所以就不想回家。

雨终于停止了,没等晚自习铃声敲响,我便提前离开了教室。

经过传达室的时候,大妈在窗子里喊住我,急切的声调。我站住了,大妈推开门,回转身朝传达室里望了一眼,一脸愁苦地看着我。

孩子,你的衣服……还有雨伞怎么办?

衣服?雨伞?我惊讶地皱皱眉,顺着她的视线望进屋里。

在一张破旧的藤椅上,搁着一个塑料包。上面印有北京旅游纪念字样,母亲没有去北京,我们一家人也都没有去过北京,只是一个普通的塑料包,是母亲买的,仅此而已。

你父亲前天晚上把这个包扔在这里,这里边装的全都是你的东西,要你一定拿走。大妈解释着。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个大塑料包,又看看我,不停地叹气。看我呆呆站着不言语,她连忙说,孩子,这样吧,先放在我这里……

你什么时候来拿都可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东西保管好的。

回家看看吧,你的父亲很厉害,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明白了——父亲已经把我扫地出门。

这个猜测在我回到家后便得到了证实——走进小房间,就觉得空气憋闷的令人窒息,冰冷的石灰好像大面积地增加了。窗户没有了,小床也不见了,大堆破旧的箱子码的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我呆呆地望着小房间,觉得她真的像极了一口棺材。

传来开门的声音,有脚步声,父亲的脑袋在小房间门口探了探。

[粗俗词语过滤-#0043],你还回来做啥?!你不是不想回来了?!他吼着骂着。狐狸精也在小房间门口站住了,打量着我,冷嘲热讽道,呦,你不是很能干很有骨气的,老子的话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还死皮赖脸地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没有反唇相讥,甚至不想再看他们。我只是直勾勾地看破旧的木箱子——长满了默哀,一股久远的霉味……

父亲和狐狸精一直骂骂咧咧地,见我没有反应,很没趣地上楼了。但是只过了一会儿,父亲又走了出来。

玉琴。怪异地,和几分钟前判若两人,很温柔地对我说。

我没有转身。我知道他们在瞬间又制造了一个新的阴谋。

玉琴,他又喊了我一声,声音更加温柔。

我转过身,看见他满脸堆笑地看着我,那笑似乎在暗示,不要给你脸你不要脸。

是这样的……你还小,不会保管钥匙。他有一种温和而合情合理的嗓音慢慢地说,现在小偷又多,万一你把钥匙弄丢,被小偷捡去……这里就不安全了。我看,你手里还是不要拿钥匙。反正这里经常有人在家的。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也没必要回来……

我把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他。

他忙不迭地接过钥匙,那张脸在瞬间又恢复了冷漠。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你这么大了,要学会自己去找饭吃,不要老是指望老子……我的压力很大的!

我站在小房间的门口,一声不吭的掉起来眼泪。

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呢我一次一次极力思考着。我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依旧只有不知所措的茫然。

天黑下来了。我一直凝望着夜空,看不见星星,也看不到月亮。只有浓浓黑黑的云像潮水一样,淹过我的内心世界。渐渐的我再也站不住了。疲倦,饥饿,茫然,还有绝望像一只潜伏在我体内的毒虫子,吞吃着我的灵魂和肉体,很快就把我掏空了。我转过身,身体贴在墙壁上慢慢地滑落。黑暗中,我坐在地上,背靠着墙。我几乎想倒下去了。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父亲和狐狸精在楼上已经睡着了。隔着楼梯传来父亲有节奏的鼾声。慢慢地我开始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在似睡非睡的状态中,我发现自己在做着一个可怕的梦:我一个人站在公墓前,四周是一人多高的茅草,在一个墓碑后面,突然冒出父亲的影子,他张开大手,一步步朝我走过来,他兴奋的挥舞着两条胳膊,手像爪子一样要来抓我。我恐惧极了,没命的疯跑……

我骤然醒来,潜伏在我体内的仇恨的种子,在那一刻,犹如罂粟话一样突然开放。我想起了一切。这么多年来发生过的一切。是的,这么多年,我像一具骷髅活在世界上,艰难地集聚着极其虚弱无力的一丝生命,期待着考上大学。这具骷髅虽然剩下一丝希望,死亡却占据了它的最大部分。现在,那丝希望也被毁灭了。一个久违的熟悉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如闪划过。

我慢慢的站了起来——杀死他们!我被这个可怕的念头控制。我像鬼魂一样悄无声息地飘进厨房,关上窗子,拧开煤气瓶的开关。当我站在昏暗的客厅里,盯着楼上的房门,我的心里充满了复仇的快感。是他们,使我受尽窘迫,厄运不断,让我的心里充满了痛苦。是他们,酿制了一种毒酒,把我的心灵毁灭。他们比杀人犯还要残忍,因为只要我活下去,我就不得不饮着这毒酒走下去……现在,我要结束这一切了!

明天,或者后天,会有几具尸体从这栋别墅里抬出去。母亲当年就是被人抬上车的。我想这也许不是母亲想看到的。但是她永远也看不到了,她不会再醒过来,这个世界真的太丑陋了,根本没有人会想从坟墓里重新站出来的。活着的人们,在看到这几具尸体的时候,应该会醒一醒。他们——所有在为自己的幸福不惜摧残孩子的大人们,都该醒醒了!我要用死亡来惩罚作恶的人,用死亡来唤醒那些自私的灵魂!因为我从来不相信恶人会有良知觉醒的时候,让他们唯一为自己做过的坏事悔恨的途径只有一条,那就是让他们的切身利益受到损害,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忽然打了个冷战,那个弱小的生命,他是父亲和狐狸精的结晶,我怎么能够残忍的杀害他?我摸着其那个比挣扎着走进厨房,用尽全身力气关了煤气。推开落地窗户,又冷又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我回头盯了他们的房门一眼,拉开门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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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你回来,可不是随便说说便罢了的事,要让你彻底放弃上学的念头。我老了,家里的银子也不多了,你又有了个小弟弟,水费电费了,手机视维费了,乱七八糟的费用加在一起名堂还真不少。对了……还有你小弟弟每个月几百块钱的奶粉,尿裤等等都需要钱来打发。所以我说我的压力很大,岁数也一年比一年大了,你要在家里多帮帮我,读恁些书有个屁用,又不能当饭吃,瞧我,没怎么读书,现在不也能照样挣钱养家糊口……你啊年轻又俊俏,到哪里上班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要是碰上合适的,千万别害羞,谈恋爱是不能害羞的,一定要大方,那怕用善意的谎言也可以……

父亲走到角落里,扒遍了所有的酒箱子也没能找到一瓶酒,无奈之下,去厨房拿瓶炒菜用的黄酒替代。

狐狸精凶巴巴的剜了父亲一眼,一顿不喝,能憋死人?

父亲嘴里哼哼唧唧,却不敢大声发泄出来。看起来,父亲对狐狸精的唠叨已经已经彻底屈服了,就是想反抗,估计也没那个勇气了。

我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知道啦!

我们要吃午饭了,你要吃过就走开,别在这里吓到你弟弟。父亲不愉快的发着火。

我转过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打算赖在家里蹭一顿饭的,可是看到桌子上没有我的席位筷子,也就放弃了。

无功无劳,有何颜面吃他的饭。

大院门口,传达室的大妈正在打扫院子。看见我,她很和善地冲我点点头,招呼道,中午吃过啦?她的眼睛,脸上,全是怜悯和深深的无奈的叹息,可怜啊,没娘的孩子!后娘的心比蛇蝎都还要毒辣,做父亲的也做不了主!

我点一下头,从她身边走过。我憎恨可怜这个词语。说这个词语的人,有的不过是为了实现自我崇高感。在我面前唏嘘一番,无关痛痒地说几句,自己便仿佛一下子成了善良人了。有的倒真是好心,可惜那好心不能减轻我内心里丝毫的痛苦,反倒在心里留下冷冷的阴影。

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每个人其实都是可怜的,只是可怜的理由各不相同而已。

谁又有资格去可怜别人呢?

走到大院门口,我听见大妈在喊我。回转身,见她在朝我招手。

我固执地走过去,大妈把竹丝扫帚靠在左边的肩膀上,用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撩起围裙,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递给我。

孩子,你还没吃饭吧,拿这钱去吃碗面吧!

我本来想要拒绝她,但是我清晰地听到,我的胃在‘吃饭’这个词语的刺激下发出响亮的咕噜咕噜的声音。我紧紧的盯着大妈手上的那张钱,脑子里唯一剩下的字是——饿!饿!我饿啊!我想吃东西!我要吃东西!我用力的咽下一口唾沫,一把夺过大妈手里的那张钱。那动作非常迅猛,就好像在空中盘旋已久的老鹰突然发现了地上的猎物,张开爪子,笔直的俯冲下去……大妈显然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看着我,又看着我手里的钱,又叹息一声,说孩子,快去吃饭吧!

而我,突然地清醒过来。我以同样的速度把钱塞回到大妈手里,对她笑了笑,说,谢谢。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去,与她迅速拉开距离。不等她再开口,我转身快步走了。外人对我的一点点好,都会让我刻骨铭心的记在心里,总是想着要报答。可我没有任何可以回报他们,除了那两个简单的:谢谢。

所以,我尽量地拒绝别人的帮助,就算那帮助不带丝毫施舍的成分。

我终于可以不用再去学校了。所有的同学都在紧张的备考,只有我空了,我有大把大把空闲的时间,可以白天黑夜的睡觉,可以一整天望着天空发呆,可以在大马路上一直一直地走——只要我愿意。

不过我每天依然关在房间,那个转角楼梯间成了我的卧室。无论空气多么的不畅通,我依然写作业,背单词,做我带回来习题。每一道题都非常认真的做,不懂的地方就用特殊的符号记下来。这里和学校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我的作业可以不用老师批改,老师也不会喊我站起来回答问题里。我听说过搞文学的自由作者被称为自由撰稿人,而我则封自己为自由的高中毕业生。

我端正的坐在床头小声朗诵,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日历上已经被我划去了7天,也就意味着我已经回到家里7天了。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便一阵揪痛。

谁能理解一个脸上平静如水的男孩心里的苦痛和悲哀啊!

我不再升学的消息传开了,每一个人碰到我都瞪着我,你疯了?你学习那么好……不应该放弃学业的,太可惜了!你们家住在别墅区,又不是没钱?

我摇摇头,咬咬嘴唇,开始沉默。我心里的苦衷不能向他们倾诉,我知道没有人听我讲话,我的性格在旁人看来都是怪怪的。

我在等待,等待班主任的出现。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还是如她说的那样讨厌教书,从此真的离开讲台。我开始关注教育电视台上的新闻,我只希望她能平安,不希望突然看到她出现在电视镜头里——好的或者不好的消息。

我开始做家务,每个人的衣服,包括小弟弟的尿布,臭的熏天。

父亲经常不在家里,听说最近又在跟人合伙搞什么买卖,反正我也说不清,也倒不着我管。我不到十八岁,他就得供我吃喝。

狐狸精有意无意的和我套近乎,我才不理她那一套。她试图获取我在小屋里的秘密,我不跟她讲话。我厌恶她那张掉进面缸一样惨白的脸。她做一些让我无法理解的动作,譬如把她的手伸到我的大腿上,穿着性感的睡袍在我眼前到处乱晃。

而父亲在家,她从不这样穿。

那天父亲刚出门,她便拿出一件毛衣让我穿上。太紧了,我的胸部过分的凸现出来,我立刻又脱下来,她就从背后抱住我的腰不肯松开。

不能这样做,这样做是**,我对不起父亲。我扬起声音喊。

不管。她强硬的说,反正我就喜欢这样,喜欢你的脾气,你别把我当你的后妈,权当我就是你的姐姐。她的言语让我听起来发秫。

我不做声,也不做反抗。

你以为只有你的命才苦吗?我和前夫的事你也知道,我不知遭遇多少苦难,才会变成今天这样一个畏怯的,抖抖缩缩的小妇人。

我的沉默使她更加慌乱了,她害怕似的把手缩了回去。

你生气了?狐狸精低语道,你生气了?她又往后一退。

没有。我说,你也太放肆了,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你在引诱我故意上当,你是个坏女人,父亲找你这样的女人算是瞎眼了。

我知道你恨我,你就骂吧!反正不让你上学又不是我的主意。你在家里不是挺好吗?帮我干这么多的事情。玉琴,说心里话,我真的很喜欢你,白天,晚上,无时无刻都在想你健康的体魄,发达的胸肌,简直让我发疯。

看到你的胸肌就能让我在心里,身体上产生一种强烈的快感,真的,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扯淡!我在心里骂了一声,拿起内裤去了水房。

昨天晚上梦遗了,梦里没有女人,全部是我考试的场面。我和几十个人同在一个考场里,试卷发下来,我看了一眼脑子立刻就懵了,我不仅忘记带笔,而且试卷上的题一道也不会,我坐不住了,挣扎个不停,我想看前位那个女生的,可监考老师不停的走动,犀利的眼神让我不敢哟放肆的动作。

终于,我等到机会看到那个女生的答案,还来不及写在纸上,铃声响了,全部起立交卷,我心里一急,裤裆里就乱七八糟……

我想放弃学业。可脑子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教室,同学,班主任,我的心已经拗到这上面了,很难改变了。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班主任快点来我家,她答应我来家里找父亲谈谈的,若不是她先提起来,我也不至于惦记到今天。

只有她才能救我,让我重返校园。我讨厌与锅碗瓢盆洗衣机打交道的日子。

电话在我的期待中姗姗而来。

那个晚上,父亲刚到家便接到一个电话,没说两句就断线了。父亲骂起来,好像骂谁是神经病。我问是谁,父亲说是我的班主任。

她有事吗?我激动的问。

哦!她问我你在不在家里,我说在她就挂断了,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精神病,说话怪怪的,挺吓人的。

我恨透了父亲,我不允许他这么玷污我班主任的形象,他的行为严重伤害到我的自尊心和刚刚燃烧起来的热情。

虽然这样,我还在期盼班主任能再次打过来电话或是直接来我家里。

说过的话就得兑现,不然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她的,我有些赌气的对自己说。

甭说,班主任果真来了,狐狸精透过猫眼看见是她不愉快的接待她进门,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收拾课本,恨不得马上跟她一起去学校。

狐狸精听到楼上儿子的哭声匆忙上楼去了。

玉琴,我来找你父亲谈谈。

不要。我迅速抬起眼睛,望着她,又望了望楼上,有些失望。

没有意义的,我沉默了一会儿,一字一字的说。

班主任皱了皱眉头,用安慰我的目光看着我的眼睛,说,其他的都不要在提了,不管怎样,我说过我要来这里试试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你又是他的亲生儿子!

我喊父亲下楼,。向他做了介绍。

父亲怔了怔,不屑的神情立刻变的热情起来。

是不是玉琴在学校里闯祸了?

哦,不是,不是……班主任连忙说。

狐狸精抱着孩子下楼了。孩子好像又睡着了。

父亲把班主任迎到客厅的沙发上,倒了杯茶水,笑容可掬的客套起来。

我走进小房间,在黑暗中凝神捕捉着客厅里的声音。我听到班主任说起了我读书的事情。她先把夸奖了一遍,接着很有信心地说,按照玉琴现在的成绩,以后考哪所大学都不会有问题!

父亲没有说话,狐狸精也没有说话。我只听到班主任停下来后,客厅里传来玻璃杯撞击的声音。父亲在擦拭餐桌上的蜡烛污渍。被冷落的班主任显然不知所措起来。她大口大口的喝着水,好像用水在填补那难堪的尴尬。好久,她陪着小心,又硬着头皮说道,我看……还是让他继续读书吧!

她的话音刚落,我听到狐狸精开口了。狐狸精叹了口气,像是有着满腹的冤屈。老师啊……哦,按年龄该叫你一声妹妹的,我不晓得玉琴对你们是怎么说的……你说,我们能不让他读书么?读书是件好事啊!我就是吃了没文化的苦,找份工作比**都难。

虽然我是他的继母,不管他承不承认。但我也是有孩子的,我也是个女人呀,你说我们能不让他读书么!事实上,是他自己提出来不想读书的……他自己想早点找工作,早点挣钱。我劝了他多少回都说不清楚了,就是劝不过来。

你不知道他的脾气有多倔……唉!

她把我说的狗屁不如,我咬牙切齿,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想读书了,又是什么时候想自己早点工作早点挣钱了,纯属造谣,她是属鬼的,鬼话连篇,气得我脑子都疼了。

父亲总算开口了。父亲以解释的语气说,这回,韩玉琴倒懂事了!你不知道我的负担有多重,一家人的吃穿住用乱七八糟的费用,加上我爱人又没工作。法律上不是有规定的,子女到了十八岁,父母就没有义务养他们了。韩玉琴再有一个月就过十八岁生日了,不过心眼多的很,人也聪明能干,早点到社会上锻炼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社会本来就是一所大学嘛!

可是……班主任几次插话,又几次被打断。

我起身,悄悄地走到门口,把身子隐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我静静地注视着班主任,看到她的脸涨得通红,眼睛直愣愣地瞪着父亲的脸,好了,不早了,老师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父亲站了起来,狐狸精跟着站了起来。狐狸精笑眯眯的去拿班主任手中的杯子,说,我再去给你添点水。班主任终于坐不下去了。她慢慢地站了起来。突然,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注视,转过脸来看着我,目光里充满了抱歉,无奈和深深的同情。

我也用目光告诉她,我心里对她深深的感激,然后悄悄地退回小房间,退回到没有光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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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文 / 刘兆贵 (粉丝群)


我觉得她的笑容里隐藏许多不为人知的心酸,从一个孤独的孩子成长为一个少妇,这中间的是是非非谁又能说的清楚,讲的明白。

她是那样的柔弱却又是如此的坚强,我和她无亲无故,但我有保护她的责任,义不容辞的责任。

她违心的答应那个老头的事情,怕我吃亏,怕我惹出更大的漏子而无法收场。

从她那彷徨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来,她怕那个老头子,那个大色狼。我这样想的也就不由自主的开口,你答应他什么?看起来你很害怕他,不是吗?

她唉声叹气的摇头。

我捉到她的手,动情的看着她的脸,以后。不,从现在开始,你就不用在怕那个混裘老头子,我要给你安全感。

她吸吸鼻子,动情的说了声,谢谢,我很感激你。她走进卧室换好了职业装,一副平民百姓的打扮。

人,就是一种变化莫测的高级动物,披着千变万化的外衣,外衣遮挡不住心里的丑陋和苦恼,却能显示一个人的气质。

她化了淡淡的妆,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哦!我诧异地说,今天是周末还要去学校上课吗?难道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哈哈。她深沉的笑了两声,瞧我这脑子,还没有到老的地步,就已经衰弱的管不好自己的头绪。既然不上课,不过还是要出门的!

去找那个老头吗?我问。

不是,找他做什么,我又不是他的奴隶!

那么要去哪里?我说,你讨厌我在这里?我影响了你的正常生活,你一定很记恨我!

玉琴。你的脑子不应该装学习之外的事情,你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考上理想的大学,才是你的首要任务。

我真的让人越来越难以理解了吗?我的脑子的确装了太多的琐事,我没有办法逃避,也曾想逃遁到一方净土去,然后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但那都是幻想。

有没有感觉到最近身体上有不适的地方?她漫无天际的说出一句让我无法平静的话。

我恐慌恐惑地望着她的眼睛。嘴巴上倔强的,一连串的抗议,别问我,我很好。我没有病。也不想去医院。

你能陪我去公园里走走吗?

当然可以。我想只要不提让我去医院,什么地方我都愿意陪他去。

我不是惧怕去医院,而是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真实。我想起我小的时候就很害怕去医院,因为我遇到好几个被送入医院的人就再也没有从医院出来,都是从后门送往太平间的。我有一种直觉,我的病已经到了无法治疗的地步,伴随着隐隐的疼痛我已经对死做足了准备。

我们并排走在公园的石板上,路旁的枫叶正红的似火,映的我们的脸上都红彤彤的。我们两个有说有笑,俨然一对恩爱的小夫妻。我喜欢和她在一起,在一起的感受真的妙不可言。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完全读懂这句话里的意思,无论我以后混到什么地步,都不会忘记对她的感激之情。

我们买了食物,把它们撒在地上喂和平鸽过来吃。

班主任的电话响了,把我们身边的鸽子一下子也惊扰四散起来。

我看到她接电话的时候,脸上的复杂表情让人难以琢磨。没说几句话,就在电话里发生了争执。

你就不会等一会儿……催的叫人心里好烦……我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不在学校教书,我也腻味了这样的生活,……你也没那个能耐,走着瞧就走着瞧,谁怕谁呀!

我待她平静一会儿,上前问道,又是那个老头子,你问他是不是想死,像鬼魂一样缠着不放,又不是欠他债了?

她有些激动的转移了话题,我的头有些不舒服,我想去医院一趟。

她指着眼前的县医院,我要做个CT,最近身体总也不舒服。

好吧!我只有点头同意。

CT室门前排了长队,她吩咐我去排队,自己则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轮到我了,我后头喊班主任。

奇怪,她却突然不见了!

韩玉琴——谁是韩玉琴,别耽误时间,马上进来。医生把头伸出门外扬着声音喊,声音不容质疑。

我趔趄着跑了,一口气跑到楼下,在公园的电话厅前拨通了班主任的号码,没有一点反应。

她到底在做什么?不是自己要做全身检查的?却忽然玩起了失踪。明明是她要看病的,却让我去做检查,我的名字没错呀!真是的,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两毛钱,姑娘。电话厅老板冲我叫嚷。

姑娘?是在说我吗?我看了前后就自己一个人在打电话,不由冲他发起火来,没打通还收钱,谁定的规矩。

掏不掏,别废话。

我刚刚想说不掏,话到嘴边看见电话亭里坐着一个强悍的光头男人,迅速改口道,又没说不掏,我是男孩,别搞错了!

真是的!

今天这人都是怎么了,我的头都快被气大了。

我找了一个清静的地方坐下来,理着纷杂的头绪。班主任……哦……终于想起来了,临出门前的那些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让我也好有个思想准备,总之,绕来绕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我去做检查。

我躺在草坪上,仰望天上浮起的大块云朵,像一个温柔的大手伸向我。我毫不犹豫的接过她的拥抱,抱住他就像抱住了另一个世界。我把头放在云的肩膀上,能感觉冰冷的泪水滴落到我的脖子上,慢慢地滑落,她似乎为我的命运感染,大声在说,你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满世界的人都在为你流泪。

要坚强!一定要坚持下去!要好好的活着!

我听见云朵的哭声……

可是我还能坚强下去,还能坚持下去吗?

回到学校上了两天课,我没能够见到班主任。国庆节到了,学校放了五天假,我却没有回家,我躺在床上昏天暗地的睡觉,连吃饭都忘记了……

父亲打过来电话,他说他已经失去了耐性,他明确的告诉我要我马上辍学回家。

挂了电话,我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任何话,我感觉自己身心俱碎,就像一个刚从银行里取钱出来的人突然遭遇歹徒一样,以至于精神崩溃。虽然这早已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上课的时候,总也提心吊胆,害怕父亲突然闯进来把我拉回家,连做梦都常常被父亲的呵斥吓醒。

我考虑很久,不想再做多余的反抗,乖乖的回家再说。

狐狸精在给她的儿子穿衣服,等父亲把饭菜端出来,看着我说。

本来让你念完高中的,可现在计划已经完全改变,为了让你早点锻炼一下生存能力。现在谁还读书呀,水分太大,不用考试随便就能找一大堆的大学,只要你有钱,懂吗?一切都是向钱看的。

你去参加工作,有了钱什么都不用愁了,要漂亮的姑娘一大堆,要本科,博士什么样的文凭也都能弄到手里,如果你觉得不够气势,咱们可以办一个在电脑网络上能查得到的。

父亲脸阴的像六月的天空,即将要下一场倾盆大雨的样子。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拾掇齐备碗筷,桌子上摆着四菜一汤,已经两天没有吃饭的我肚子忍不住闹起了饥荒,我用力的克制但无济于事。

母亲活着的时候,父亲从未做过一顿饭,甚至连厨房的门也很少进去,跑腿拿东西的事情便常常落在我的头上。今非昔比,当年父亲高高在上的地位一下子顶峰跌落到地上提不起来,狐狸精给父亲生下宝贝儿子算是有功之臣,地位自然也就跟着上去了。

还真难为了父亲,他可是连个水滚不滚都搞不明白的人,一下子却做出这么多花样的菜来。要么说是父亲被逼无奈,要么是本来就会做,故意找借口说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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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响了。她好像知道电话是谁打来似的,急忙站起来,匆匆的钻进卧室去了。

我开始收拾弧形餐桌。

玉琴——她在卧室里喊道,你歇着,等我来收拾!……你一个男孩子怎么会刷碗……哦,是一个学生,你在县委宾馆做什么,这会儿要我过去……你在骗鬼吧,你怎么会想我,就知道甜言蜜语。

声音越来越低了,撒娇的腔调。

我拿着抹布在餐桌上认真地抹了好几遍,然后坐下来,打量着屋子。屋子不大,客厅里的实木沙发占去了一半地方,角落里放着冰箱,墙壁上像是刚粉刷过涂料,上面印满了一道道潮湿的印渍。看起来有一种隔世的凄凉感。

抬起头,冷不丁地看见悬挂在横梁上的一个塑料花盆,里边的吊兰生机勃勃,给这间简洁的屋子平添了一丝生气和韵味。我的目光最终落在悬挂在沙发上的那张画像上。

河堤上一个茅草棚子,破败不堪,棚子下边有一个坐在树枝上的姑娘,她的眼神忧郁而孤独,我长久凝望这这幅画,再次坠到伤感和绝望之中。我想起自己过去这十八年的人生旅途中遭遇的那些事情,炎凉的世态,孤苦无依的境况。想起自己坐在一堆散乱的复习资料里,想起母亲摔到楼下的那个场景,我不敢回忆,回忆是一种病,往事其实是终生治不愈的一种残疾。

你喜欢这张画吗?那个女孩就是我,那年学校组织旅行,一个学习画画的人给我画的,觉得不错就挂在墙上做纪念的,很有意思吧!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旁边,你没事吧?

没什么,我摇了一下头。

她不说我还没有觉察什么,这样一说我倒是越来越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画的太好了,和她现在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在于,一个是生活在现实中,另一个却是被颜色临摹在梦幻里。

到卧室吧,不早了。班主任边说边往卧室走去。我这里好久没人来了,你来了刚好陪我说说话……跟别人也不是什么都能谈的。

她回头看我,笑了两声,很会心的微笑。

哦,是两个房间,我们一人一个,互不干扰。

我由衷的笑了。卧室里空空的,就一张铁床,上边一张席梦思床垫。她拉亮电灯,让我在床上坐下来。

在幽暗的房间里,我们并排坐着,倾听若有若无的音乐和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窗台,树叶上。我就像一片风中飘零的黄叶,突然之间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着落,心里的踏实感反而驱赶了疲倦和睡意。

班主任对我说了很多很多她的事。她说她嫁的那个男人是个酒鬼,而且心里也有问题,经常对她施行暴力,做一些出乎人们想像的事情。他经常在夜半三更逼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她也讨厌那个男人,但她说她真的很在乎他。

那段日子简直就如同做了场噩梦。班主任说他喝完酒后就跑学校闹事,回家来又逼着我……内裤被他撕破好几条。有一次在商场收银台,众目睽睽之下,大庭广众之下,他走过来大声问我,你最近的皮肉生意做的怎样?……本来真不想过的,后来他就残了,残的一头雾水。

她猛烈的颤抖。

我以为她冷,握住她的手,那手冰凉冰凉的。我说,是这样啊!我父母离婚的原因也有很多种说法。我父亲说他讨厌母亲不给他面子,在任何情况下表现的横行霸道。而我母亲说父亲利用完自己就抛弃她,按照我自己的想法,责任在于父亲,问题当然也出于父亲身上,父亲喜新厌旧,自私,冷酷……

是的。每个人站的立场不一样,说法也就不同。班主任深有感触的说。其实,夫妻离婚的本质原因只有一个——他们不再相爱,开始相互猜疑不信任。别的任何理由都不过是这个原因的衍生物,外人根本没必要搞个子卯寅丑。

所以我讨厌别人给我找对象!

玉琴,你比你这个年纪的男孩都成熟,我可以和你沟通谈天说地,过早的成熟也是一种悲哀……离婚带来的最直接后果也只有一个——给孩子带来的伤害。

假如你不读书了,以后怎么办呢?班主任侧过脸。担忧地望着我。

不知道。我望着天花板,正对着我的上方,有一大团被雨水濡湿的湿晕,走一步说一步吧!

我希望去见见你的父亲和他好好谈谈。现在放弃学业不仅是不明智的选择,而且还会将一个人彻底毁灭,一辈子都可能生活在阴影包围之中。

我希望他死,他死了我的母亲就能安心了,不然母亲在阴间里都找不到归宿。

不能这样想,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每个人只有一个父亲……班主任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我松开了她的手以示我不愿意再听下去。

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

这时,电话铃又响起来。班主任迟疑了一下,转过身接听。知道又是你……还没有睡,你不用来找我……我这里来了一个亲戚……

班长任说话的声音又亲昵又温柔,这使我有点不自在起来。好在她马上挂了电话。这个电话虽然使她颇感兴奋,是以前的朋友打来的。她终于按捺不住了,对我说。

教委副主任,刚刚办理了退休手续,开着一部车整天到处闲逛。

你喜欢她?我有些不屑的说。

你还小,不能跟你说这些,早点睡觉吧!抬起手拧灭了床头灯。

我陷入到黑暗中,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雨声骤然响起来。我翻了个身,一会儿又翻了个身,也许有很多事情需要我自己去解决。

我的心情比来的时候稍稍好了点。她提出要去找父亲谈谈的,我又可以没有顾虑的上学了。我疲倦地闭上眼睛,在雨声中,很快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地在剧烈震动,像孕妇肚子里的婴儿不停翻涌。我站不稳,东倒西歪的,马上要滑下去。在我快要滑落的时候,那地突然裂开一条缝隙,像饥饿的鳄鱼的大嘴。天上下着尖利的箭,密集如雨,像海浪一样一波接一波地朝我压过来。我浑身冒冷汗,尖声叫着,一只脚已经滑进了地缝里,突然双手揪住了我的衣服。一个大嗓门的男人在叫嚷,快推他!快推他!我吓了一跳,惊醒过来。

我闭上眼睛,在心脏不安的狂跳中回想刚才的梦。这个梦究竟预示了什么呢?

好了,他醒了。一个鼾腔男人说,他好像出了一口气。

嘘——让他再睡会吧!班主任悄声制止道。她可能做了一晚上噩梦,我被他的尖叫声惊醒了好几次……唉,蛮好的小伙子,却被家事折磨成这样!作孽啊!

这就是你的亲戚呀!我当是什么贵客哩,连我打电话也不灵验了。现在退休了,曾经呼风唤雨的时代再也找不回来了,这世道,说变就变啊!

你还跟我计较,看来你看中我的只不过是我长相罢了,完全没有在乎我这个人本身。

他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你总得解决实质性问题吧!如果不上学了,到社会上很快就会变坏的。

班主任无言,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到外边谈吧!

两个人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地向阳台去了。我睁开眼睛扯开窗帘的一角,发现他们两个在阳台上站着。

天已亮了,可是新的一天到来并没有给我带来丝毫的好心情。我宁愿在黑夜,沉在痛苦的梦境,这样,至少我不会在醒来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问自己,今天我去哪里呢?在哪里吃饭?干什么?以后我该怎么办?

阳台上传来他们的说话声。两人刻意地压低嗓音,可是那些话,仍然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里。

既然你已经离婚了,为何不到我这里来,况且我又打了这么多年光棍,你就发发菩萨心肠,安慰一下我这颗快要破裂的心……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亏待你,若是不相信,先拿五万块钱做保证……

你这个岁数的男人,黄土都快埋没了脖子,还要花天酒地的折腾,不就是仗着有几个臭钱嘛!

哼……别看我老,可我是有财运的,前天晚上在省城办事顺手机选了一注彩票,想不到却中了十万块呀,整整十万块钱,足够你几年不愁吃喝了……

好了,我的好大哥,谢谢你曾经帮助了我,总之,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我看透了这个世界上的男人,男人对你有兴趣的时候,他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做牛做马当奴才,一旦对你没兴趣了,他就会变成恶魔折磨你……我现在也不去追求什么爱情,世界上没有天长地久的爱情,那些所谓的情深意浓都是建立在金钱之上,地位之上的,之前的我是不甘心罢了,现在我已经没有太多的梦。

大清早到这里就是想表达一份感情,在你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谁知我的出现,我的惊喜却大大的打了折扣。不管你同不同意,今天我一定请你赏个脸……他怕是睡死过去了,都快十一点……

———

我再也躺不下去了。下了床,假装睡醒的样子,揉着眼睛,慢吞吞的走出里屋。

在阳台上,站着一个艳丽的女子,她金黄色的头发披在肩膀上,圆领吊带红色超短裙,两条雪白的胳膊和大腿都裸露在外头。

一个十足的金发洋姑娘,虽然只是背影,但却让我心跳加速。

她转身的时候,我吃了一惊,竟是班主任。那个上了岁数的老头正用下流的眼神望着她的敏感部位。

班主任连忙向我介绍,玉琴,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朋友,原来在教委当领导。

我微笑着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发觉我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喜欢——这个老头。而且,班主任在我心目中突然像一块蒙了哈气的玻璃,让我觉得模糊而陌生。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像一座空房子。

班主任坐在阳台上的小方凳上,睁大了黑眼睛,看着我道,玉琴,你怎么啦?……跟叔叔去聊聊。

天啊!就他那样的年龄还让我喊叔叔,喊爷爷都觉得一点也不过分。我没有理由喜欢他,或者是因为他那色迷迷的眼神和不怀好意的举动。

我眼睛里的余光也落在班主任身上。她穿上那套职业装,普普通通的,让我永远也看不出她有吸引人的地方,现在,完全暴露着自己的身体。她不会像她说当年那样吧!

不会,绝对不会的。我想她也不会是为了勾引老头子才这么刻意装出来的。

我说了一句,我去洗脸,转身走了。

当我在镜子前审视自己的五官,表情,听到阳台上传来一声惊叫,我扔了毛巾,飞进阳台。

老头子正抱着班主任不肯松手。我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冲他冷峻的呵斥,放老实点!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去你妈的!你也配和老子讲话,瞧你那猪不吃南瓜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个笨蛋,被后娘赶出来的吧!活该!!

班主任挣扎着,喊叫,好吧,我同意你……我答应你……

那个老头子才松开手。我举起的拳头也跟着慢慢放了下来。

我等你的电话,最好识相点。

老头气势汹汹的颤颠着走出阳台。

班主任却笑了,一脸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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